瞧见与鹿泽夕临终前相仿的伤情,乱葬岗的一幕幕嵌在视线里,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爸……爸……”那声喃呢,在无数浮光掠影的旧事里出现,旁人无缘深究,她念叨的却只是心碎一地的伤。
提医疗箱抢先过来那小伙,脚步一顿,僵在原地没敢再往前走。听见泽夕小姐念念有词的一句“爸爸”,他肩膀一抽,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在进退维谷之际,他极其生硬地补上半句,以掩饰尴尬。“快,收拾一下地上的渣滓,别……别吓着……”泽夕小姐。埋头瞧见泽夕小姐右腕上的萤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宝石红,他话锋一转,提醒道“泽夕小姐,你手腕上的追踪信号……”
皮皮抬手腕一瞧,脑海里不晓得炸开几个雷。她在金星乱溅的晕黑里,早已分不清眼前这位是陶然,还是鹿泽夕。她转身夺过队员手里的医疗箱,搁膝盖上按开电子键盘,以“急急如律令”之神速开始设置抢救程序,瞧得陆续赶来收拾满地渣滓的工程男们一脸煞白。
这是,疯了吗?
人死不能复生,怎么抢救……
话说回来,泽夕小姐疯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没什么能阻拦她干出点儿“毁天灭地”的事情来。
“陶然!你答应过送我回去的。”心跳复苏仪杵在陶然胸前,一次,两次,三次……始终不能重启他停止跳动的心脏。皮皮咬紧牙关奋力的样子,比脉冲电流还带劲。“你不可以言而无信!”
“陶然!”
“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不要……”
“不要这样!”
“爸爸……帮帮我!你走了,妈妈也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吗?”
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的皮皮,没空瞧她周围捡走鱼和深海软体动物的队友,不晓得他们敬畏的眼神里有几分八卦,有几分酸辣。
“正如世人所期待的那样,我站在了太阳的对立面,与全世界为敌。可是你们却一个一个的离开我,重担都卸下来,让我一个人去扛。”
“为什么那么残忍?!”
她歇斯底里的咆哮,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激起回音,如同与世决绝的誓言一般。
蓦地,男人冰凉的大手攥紧皮皮手腕,捏得她骨头生痛。猛一个激灵,她从生死诀别的沉痛中挣脱,听见躺地板上的陶然轻声咳了两下,瞧见佛光似的傻了。
“咳……咳!咳咳!”又是几声剧烈咳嗽。每咳一声,他嘴里、鼻腔里都能溢出血来,大口大口的淤血,混着海水和泥沙。
“陶,叔叔……”
“咳咳!呕……咳咳咳咳……咳……呕……”
剧烈咳嗽中,陶然缓缓转身侧躺过去,蜷成虾米状。他背对皮皮,费尽全力地想把肺里的水和淤血都呕出来,却收效甚微。
即便如此艰难,他也没有松开攥紧皮皮手腕的手。
“快,快,快,调整急救模式!”终于有人脑电波线路走对一回。他接过泽夕小姐搁在膝上的医疗箱,调整急救指令,给陶然戴上溺水急救面罩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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