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在个女子面前逊了?
“公主醒了?”他起身,恭恭敬敬见礼。
“你过来。”琅琊平静而又冷淡道。
你敢过来,本公主就一巴掌抡掉你脑袋!
殷问又不傻。
才不过去。
“君臣有别,臣还是站在这儿好了。”
“本公主叫你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臣不是驸马,不能过去。”
琅琊……
她身上麻沸散的劲儿还没过去,整个人头重脚轻,稍微一动都感觉是在飘,不然,还用喊殷问这个犊子过来?
直接下床弄死!
但是,药劲儿没过去,也有好处。
脾气到底没那么爆了。
至少,听得进去人话。
“你好大胆子!”琅琊掀了被子,坐在床边。
换了苏瓷,被弄晕后,萧君楚就算不能亲手照顾,也会命别人好好照顾,至少去了外衫,脱了鞋。
可琅琊晕倒,被几个狼奴抬到床上,不要说换衣裳,连鞋都没人敢脱,还是殷问胆子大,知道用了麻沸散的人会怕冷,偷偷给她搭了床被子。
殷问揣着手,站得远远地。
“下官只是尽人臣的本分。”
“你是我哥的臣,关我屁事!”琅琊想起她哥,还是一肚子火。
殷问见她不那么凶了,垂手倒了杯茶,伸长手臂,送过去,之后,又飞快退后。
“长公主性情刚烈,与皇上如出一辙。殿下与皇上兄妹情深,也是世人有目共睹。殿下该当知道,皇上最重情意,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必定为殿下筹谋。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不准许殿下收到半分伤害的。”
“他为我筹谋?!!”
琅琊甩手将那一杯茶砸在地上,瓷片碎裂了一地。
“他为我筹谋,就是把我这辈子最后一点点念想都掐断?我这辈子不能嫁人,难道我想一想,看一看也有错?口口声声为我好!他可有想过我有多痛苦!”
她说着,说着,内心那些多年无法与人言说的痛苦,又如火山一样的喷发出来。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顿时泪光模糊。
“我真的好痛苦!殷问,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吗?”
“我不去想,不代表我忘了!我是个人!我是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外面那些人!我连个端茶倒水的婢女都要眼巴巴地羡慕,你明白吗?”
“我羡慕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一个男人,我羡慕她们可以嫁人生子,我呢,我早就残破不堪了啊!谁还会要我!谁还会稀罕我!!!”
殷问低着头,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默默攥紧,面容却纹丝不动。
“殿下,俗话说,往事已矣……”
“放屁!”
琅琊起身,两步踉跄,走到他面前,“你这个书呆子,你从书上看来的济世救人,全都是空谈!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
“十岁,北蛮大军包围了我义父的小部落,他们要义父交出我哥,因为,整个怒雪川都是关于他的预言,说他是覆灭北蛮的天命煞星!”
“可是……,我哥他不能死!义父说他是真命天子,他身上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我去了!”
“十岁,我与他长得一模一样,我替他走进蛮人的囚笼,我无怨无悔!我被蛮人发现是个女孩,受尽凌辱,我无怨无悔!我被关在奴栏中,脸上刺了一辈子抹不去的烙印,我无怨无悔!!!”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在意女子的贞洁!这个世界的男人这么在意女子能否传宗接代!我不干净了,我不完整了,我不能生孩子了,但这是我的错吗?!!!”
“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不奢求,我只想多看他一眼,对他好一点,难道也有错吗?!!”
琅琊双眼爬满血丝,将殷问当成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任何回应的树洞,将十年来的噩梦,一口气咆哮了个干净!
良久,那胸腔中的无限痛苦和委屈,因为得到了宣泄,终于渐渐平息。
“所以,说来说去,无非都是妄想罢了……”
殷问从始至终,静静听着,垂眸不语。
琅琊一双手,重重按在他肩头,眸子陡然一厉!
“而你,今天听了这么多,就该跟那些蛮人一样,去死!!!”
那双手,猛地掐住殷问脖子,想要将他活活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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