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1 / 2)

<sript><sript>

从一早开始,&bsp&bsp敏若便昏睡不醒,至下午又发起热来。窦春庭诊脉也诊不出什么,永寿宫正殿险些被人围死了。

太后也被惊动了,&bsp&bsp要求宫人带她过来,&bsp&bsp到床边看了看敏若,&bsp&bsp见她昏睡着,长叹一声“唉……好孩子,长生天会保佑你的。”

她轻抚一下敏若的头顶,康熙在旁劝道“太医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bsp&bsp但贵妃无恙是一定的。这里人多,嘈乱,&bsp&bsp皇额娘还是先回去歇着,贵妃一醒了,&bsp&bsp儿子便立刻叫人传消息给您。”

太后又长叹了一口气,&bsp&bsp点点头,被宫人扶着出去了。

瑞初脸上少见地带着慌乱不安,&bsp&bsp安儿紧紧抱着她,&bsp&bsp二人缩在敏若床边,&bsp&bsp宫人怎么拉都带不走。

窦春庭在宫中多年,不显山不露水的,闷头钻研医书,&bsp&bsp后来凭借医术先入先后的眼,后来又被康熙发现提为御医,&bsp&bsp当年做冷板凳的日子都熬过来了,&bsp&bsp得势后也未见轻狂,&bsp&bsp心性可见一斑,&bsp&bsp便是当年大行太皇太后不好了,&bsp&bsp顶着康熙的震怒,他也仍能不动声色。

可今日,他眼中却隐隐流露出些急躁之意来——敏若病没什么,这世间人没有不会生病的,可这样昏睡了、又发热,他却完全诊不出病因来,绝对是头一次。

康熙又问他敏若的身子究竟怎么样了,窦春庭压住心绪,拣了几句囫囵话说了,又道“臣已备了退热之方,待娘娘服下,再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你们在这观了一天了,倒是又观出发热来了!”康熙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敏若最喜欢的那只甜白釉杯也随之轻震,康熙看了一眼,更是心烦。

黛澜坐在敏若床边,指尖搭在敏若的脉上,凝神闭目细细感受。半晌,抬起头来,阿娜日、书芳与两个孩子都目露期盼地看过去,黛澜唇几乎要抿成一条线,蹙着眉摇摇头。

她声音很轻,只有寝间中的几个人能听到“就像睡着了一样。”

阿娜日急道“可这都……可这都发热了啊。”

她被书芳拉了拉袖子,声音顿时轻了下来,还下意识地悄悄往外看了一眼,确定兰杜和兰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这边暖阁里不该在的人都打发走了。

黛澜蹙着眉摇摇头,盯着自己的手尖看了半晌,显然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了。

虽然原本就是久病成医的半桶水。

见她如此,阿娜日更不好吭声,看着敏若半晌,“唉”了一声,低声道“原本咱们这几个人里,最省心的就是她了。哪成想是憋着把大的,一下把前些年没叫人操心的都给拉回来了。……太医若是还看不好,要不要请宫外的喇嘛萨满来瞧瞧?”

黛澜眉心蹙得更紧,书芳摇头道“先别提此事,姐姐不喜欢和那些神神鬼鬼的人事打交道。……若是明日还不醒,便召他们入宫。”

阿娜日点点头,这会时间不早了,若召喇嘛萨满入宫,正经得折腾一阵,左右今晚都来不及,若今晚敏若还醒不过来,明日再召他们也来得及。

皇上那边倒是好说,只是若喇嘛萨满也没用……她心一时直往下沉,回过神来又猛地“呸呸呸”。

安儿到底还是孩子,见敏若迟迟不醒,众人又都是忧愁模样,一时更是不安。瑞初死死地握着他的手,眼中带着惶然,声音却出奇的坚定有力,“额娘一定没事的。”

“对,额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安儿用力道。

他们一群人被吓得不敢离开永寿宫一步,正在昏睡中的敏若其实反倒没有多么难受。

她自昨晚睡下之后,便觉着身体飘飘忽忽的,就好像一直在跑。也说不清跑了多长时间,反正是她是挺累的,跑到最后想干脆往地上一躺撂挑子不干了,但又好像一只被胡萝卜钓着的驴,每次一想摆烂,就总会觉得终点上有什么她不可错过的好东西。

敏若性格其实颇为执拗,至少现在,可能的好处就在眼前,虽然是根摸不着的胡萝卜,她也想抓到手里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在梦里的缘故,她从头到脚一身轻,便也把所谓的谨慎缜密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不想思考多余的因素,心里决定了,便去做了。

但甭管是怎样的毅力……跑这一路是真挺累的,最后敏若隐隐约约见到一抹白光,往前一扑,便觉头重脚轻,好像忽然倒着落在了什么地方。

是充斥着一种积年累月焚香留下的淡淡檀香气味的地方,敏若只觉得这地方给她的感觉莫名的熟悉,甚至好像还有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温暖感觉。

她睁开眼环视身边,又快速愣在当地。

这是……她奶奶的书房。

是她第一世的奶奶的书房,是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待的最多的地方。她在这里学过画画,在这里写过作业,在这里陪奶奶听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敏若猛地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外应有一颗栀子,树木极高,据说是她爷爷和奶奶结婚时候种下的,每年夏天,妈妈会带着她在那里摘花,插瓶、做香包。

——只是此时窗外只有白茫茫一片,方才那种太阳洒落在身上温暖的感觉好像是错觉一般。

落地窗前有一张软塌,下雨的天气她喜欢窝在那里听雨,秋日天气好的时候她会在那里晒太阳。

一年四季,她有许多时间都窝在那张榻上,奶奶还和家人说她,说她生得脾性活脱脱像只小猫,又懒怠,性子散漫又火爆,人一招惹便呲牙……

敏若愣愣地看着那个窗户,看着那张榻,她尚未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想扑到那张榻上大声哭泣,也想抱住这间书房的主人、这栋房子的所有人大声哭泣,一路走来她吃过的所有苦,她以为她早已忘记了,因为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太多,后来好像都不痛不痒了。

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什么都没忘,当初被那个脑子有病的暴君抽的鞭子她没忘,被妖妃划伤的脸她没忘,被太后逼着饮下的那杯与太后同归于尽的牵机酒她更没忘!

敏若僵立在原地半晌,忽然转过身,跑向通向外屋的那扇门,用力地推、踢、用身体去撞,可无论她怎样用力,那扇门都好像被封死了一般——或者说根本无法打开一般,哪怕她用再大的力气,也没让那扇门稍微动一下。

她努力了半晌,终于泄了力,蹲在门边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声痛哭起来。

半晌之后,敏若猛地站起身,用力擦了擦眼泪,开始绕着这间屋子走起来——她既然今天能回到这里,那就说明她以后至少还有回来的机会。

如果所谓的平行宇宙理论是真,她的家处在一点、她穿越过的两个地方是另外两点。这三点之间或许没有交集,但她先后穿越两回,又在梦里回到最初的世界,是不是说明,如果她还有下一次穿越,她还是有穿回家里的可能的?

不要急,不要急,慢慢等。

敏若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承了钮祜禄·敏若的一条命,总得替她活个有头有尾。

至于为什么肯定这是一次梦中的“旅行”,而不是因为太过思念故乡而在梦中构建起的场景……

她在这个房间里溜达了两圈,发现了这个房间里许多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的东西。

比如桌上的字,写的并不是奶奶从前喜欢的那些诗文、文章,而是一篇篇祈求平安的经文,字迹是她熟悉的家人的字迹,不只是奶奶的,还有爸妈、爷爷……许多许多人的。

一旁的纸上,好像人在做别的事情时随笔留下的字迹,也只有两个字——敏若。

最特殊的书房的一角,不知何时供上了一尊观音像,供台上放着很厚的一摞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经文。

她家里一家唯物主义者,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开始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祈求平安。

所以敏若笃信,这里的时间线,和她当年生安儿时梦到的那个自己作为植物人躺在床上的场景是一样的。

心里虽然不好受,却隐隐多出了几分期盼和奔头。

然后她就一直在这房间里打转,摸摸那个、看看这个,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会从梦中转醒,她恋恋不舍地打量过这房间中的每一处。

等到全都看过一遍了,还是没有醒过去的迹象,敏若看着屋子里满架子的书,忽然悟了——有这种好机会,不背点书可惜了。

她虽然学了那么多年的政治思修马哲,但到底过了许多年,对许多文字内容已经记得不甚清楚,这不正是一个快速补充知识含量的好机会吗?

而且穿越两回,凭借上辈子的有意锻炼和这辈子捡的便宜,她的记忆力有了显著提升,至少现在速记下几本书,记住一两日,回去快速默写出来还是没问题的……吧?

说干就干,敏若撸袖子从奶奶的书架上掏出奶奶的宝贝“思想”“理论”“宣言”……在《资本论》前面&bsp&bsp,她脚步微顿,看着那本书思考了一会,顺手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