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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2 / 2)

“好了。”康熙沉着脸道:“你也静一静心。贵妃说得不错,等太医来了先给胤礼看看再说。这个——”

他面色沉、眼神更冷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张口道:“拖出去——”

“皇上!”敏若定定道:“此事有疑。”

她顶着康熙阴沉的面色,坚定地道:

“妾与书芳之所以前来,是因有胤礼身边宫人匆忙跑去报信,说胤礼……说胤礼要强迫身边宫女行事。然等妾和书芳赶来,却在门外碰到了您,然后呢?”

然后他们一起进了胤礼的院子,外头碰上两个好像盯梢的宫人,急急忙忙要往里跑而不顾行礼,书芳颤着声喊人将那两个宫人按住,然后一阵腿软,又顾不得休息,急命心腹架着她往里走。

她今日未曾上妆,敏若与康熙都当场见到她脸色瞬间发白,嘴唇与指尖都在轻颤,在这一点上,必须要被表扬书芳的演技。

康熙来这边的目的倒是简单些——本来今日政务不多,藏书楼之事议出了结果,另一边胤礼和成舟的事也定了下来,康熙心情不错,便到御花园赏花散心。

然后御前一个素日伶俐、近来颇为得脸的小太监便笑着念起胤礼近日在安儿的指导下做给成舟做的情诗。

倒不是什么少年慕艾、一见钟情的把戏,而是胤礼抱着既然未来福晋已经定下,就好好经营关系的想法才做的诗。

原因也很简单,他打听到未来福晋与十嫂洁芳素来要好,便登门打听。

这些年下来,新稻种种植会遇到的各种难题都逐步被攻破,今年大部分稻子都长势良好,只剩下一个不频发的重点难题还没有解决。

安儿想着如今芽芽大了些,再不带她出去见见外面的天地,只怕日后机会就不多了,因而今年和洁芳发狠研究,想要今早将新稻种之事解决,然后好领出去推广稻种、试种北稻的差事,带着芽芽出去走一走、见一见天地辽阔。

胤礼过去的时候夫妻俩正埋头苦苦研究,听他说起这件事,洁芳仍然忙着,只告诉他:“成舟至真至纯至坚之人,你只需以真心打动她即可。”

安儿则来了兴趣,知道胤礼是想要尽快与未来福晋拉近关系——那和他当年追媳妇也没啥区别啊!于是搂着胤礼的肩膀到一边兴高采烈地分享不少追妻小知识,教学倒是其次,主要是秀恩爱。

他与洁芳的爱情故事,不说敏若、瑞初与虞云、霍腾几人,就他这些玩得好的兄弟们,九阿哥、十三阿哥、十七阿哥都听过不知多少遍,就是最年长正经的四阿哥都对其中的重要情节倒背如流——安儿的分享欲和秀恩爱的**不是一般的强。

胤礼一开始听着羡慕向往,后来越得耳朵都出茧子了,就开始觉着烦。

架不住安儿会玩、乐意带他玩、给零花钱也出手豪爽,胤礼是不想听也得听。

但如今想到自己马上要娶福晋了,胤礼听安儿的爱情故事时就用心不少,不全看在零花钱的面子上了,一面听,一面还在心里细细琢磨分析。

写情诗这个法子就是安儿交给他的,不过他的诗写起来还是收敛含蓄不少——毕竟他和成舟也不熟,甚至直到现在都没见过成舟一面,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过成舟的种种,在心里隐约构建出一个清冷持重的少女的形象。

这种前提下直接写情意绵绵的诗词过去,他也怕叫成舟觉得他轻浮,因而词句情感内敛,倒有示好甚至许诺盟誓之意。

……反正敏若听了,感觉胤礼那不是在写情诗,是在邀请人拜把子。

康熙本人亦颇通诗词,听闻不禁发笑,然后又听说胤礼近日在阿哥所里埋头苦读,摇头笑道:“他这诗里半点不见情意绵绵,可见是没那天分,再读多少本旧诗词只怕都无用了。”

一面说,一面临时起意,要去阿哥所瞧瞧。

然后便与敏若和书芳在门口相逢了。

若论多疑,天下何人能胜过皇帝?

与她二人忽在门首相逢,康熙便觉不对,面色微沉,然后见了门口宫人和书芳的表现,心中猜疑顿起。

然后一言不发地抬步往里走,也不顾书芳此刻逾越圣驾之罪了,他们进去之后便见庭院内一人也无,一片清寂。

康熙蹙眉打量时,书芳已疾步上了台阶,伸手去推门,发现仅以她的力气无法将门推开,浑身轻颤、哆嗦着命人:“把门给我撞开!”

他看书芳一眼,又打量敏若,见敏若眉心微蹙、抿着唇,眼中似也有几分焦急忧虑之色,便问道:“怎么了?”

“才书芳同妾在宫中——”敏若刚起了个话头,那边殿门已经“砰”地一声被撞开,霎时间只见殿内一片狼藉,原来那门方才竟被从内用桌子牢牢顶住,怪不得书芳一下没能推开,还得叫宫人撞开。

康熙不禁也被吸引了注意,蹙眉抬步,未等上了台阶,只听刚刚进入殿中的书芳猛地爆发出一声尖叫,他皱眉抬头看去,便见书芳在明间靠在宫人身上浑身哆嗦,不断深呼吸,好像随时能够昏厥过去。

他立刻快速入内,敏若亦疾步跟上,一入殿中,众人只间寝间内床帐轻垂,榻上人影隐隐,地上竟还散落着几件衣裳,有宫女的紫褐色氅衣,还有太监的灰色褂子。

空气中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炕桌上还有未及撤下的酒菜,康熙面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唤:“来人!”

帐内的两个人影方才忽然听有人破门、动静巨大,然后又有如此威严的声音命令,不禁都惊慌起来。

哪怕那二人的动作极为克制,可康熙、敏若、书芳包括跟随来此刻走在前面先跟着入殿的心腹宫人,哪个不是久历世事的人精?轻而易举地便从他们的动作上看出了不对。

康熙皱着眉眼神示意梁九功与魏珠上前时,书芳已甩开宫人颤着身子又急又快地并步入内,颤着手用力一扯床帐将帐子拉开,途中还顺手抄起了暖阁中插在瓶里的鸡毛掸子,鸡毛掸子上的羽毛也在颤动着,此刻是个人就能看出书芳内心的不平静来。

书芳去扯帐子,康熙便也往里走了两步,然后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床榻位置。

帐子被猛地扯起,甚至因为书芳用力太过而被从吊着的地方拽了下来,顶上的钩子落在脚踏上,发出了不小的动静,但此刻谁都无暇顾及。

满屋子人目光都聚集在那张床上,只见两个衣衫不大整齐但也还没露出什么的清秀宫女、太监慌乱不安地围着安详平躺着的胤礼半跪在床上,两个都是满头大汗。

胤礼那小子睡得脸红通通的,还微微打着呼噜,倒是躺得端端正正睡得很香,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吵醒。

如果不是身上纯白的寝衣被扯得有些凌乱,这绝对称得上是个标准的乖巧端正睡姿。

书芳猛地松了一口气,险些瘫软在刚走过来的敏若身上,先是狂喜,然后看着胤礼睡得死死的样子,好像又一阵气急,低身拍拍胤礼,喊:“小兔崽子!还不起来?!”

康熙毕竟是快老姜,若是这会还发觉不出不对,那他这么多年岂不是都白混了?

他沉声命:“打盆凉水来。”

不等宫人打凉水来了,敏若已走到暖阁,探了探茶壶的温度,然后拎着壶快步走过来,“把这两个给我扯下去!”

“是!”兰芳干脆地应是,带领着今日难得跟出门的群青上前,气势汹汹地将二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那二人此时已慌得四肢瘫软,满头大汗似乎正暴露着他们的狼狈与慌乱,他们急忙想要开口求饶,还有几句应景的台词要说,二人颤声道:“是阿哥、是阿哥……”“是阿哥非要我们伺候的……”

然而胤礼此刻睡得比猪都香,这两句台词就显得分外没有说服力。

敏若一壶茶干脆利落地就要浇上去,康熙忽然拉住了她。

“皇上?”敏若疑惑蹙眉看着康熙,康熙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动作,然后靠近一步,猛地扯开了搭在胤礼身上一半显得有些凌乱的被子,留神去看床褥。

他也不知是气急了还是实在着急的缘故,竟然连太监都没喊直接就要去掀胤礼的裤子,敏若忙避过身,瞬息后,等康熙沉声道:“泼吧。”才转身将手中的凉茶猛地往胤礼脸上和胸前泼去。

胤礼被冷得一个激灵,就算睡得再香也得醒了,醒了就见床前三个长辈围着他,迷迷瞪瞪地,喃喃道:“怎得……难道在我睡梦中地动了不成?”

这小子脑洞不是一般的大,敏若一声笑压在喉咙里憋得嗓子眼发颤,书芳已经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走过去拎起胤礼的耳朵,“你睁眼看看我是你额娘不是?”

熟悉的滋味。

胤礼下意识瑟缩一下,嘴里条件性反射求饶的话说了一半:“功课真做完了,全是我自己……十哥就帮我做了一点……汗阿玛。”

话说到一半,彻底清醒过来了。胤礼欲哭无泪地从爬下床,战战兢兢地从康熙到敏若、书芳,一个个地行礼过去。

康熙沉声道:“睡得可香啊?”

“挺香的,梦到成舟给儿子写情诗——写得确实比儿子好。”胤礼“老实”地回答道,康熙嘴角一抽,声音更冷一些,“朕问你睡得可好啊?”

“……好?……不咋好?”胤礼试探着回答,敏若按了按眉心,一副头疼模样,提醒他道:“你就不冷吗?”

胤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寝衣不整,胸腹露出了大半,顿时面露惊慌之色,连胸前一片潮湿凉意也顾不得了,连忙拢紧了衣裳,又私下环视,总算从地上刨起一件他的褂子穿上。

他素日待下虽好,也没什么架子,可到底也有几分金尊玉贵养出的少爷脾气,见自己的衣服散落在地上就要发作,顾念着长辈们都在才咽了回去,可又看到宫女太监的外衣,脸色顿时变了——他就算再迟钝、再粗线条、脑洞再大,这会也不可能发觉不出不对。

见他面色变了,康熙才冷笑一声,再一次问道:“现在,还觉着方才睡得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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