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皇帝眼睛都通红了，他怕了，从出生到现在，这是他最害怕的一次，纵然是身上火辣辣的疼，他还是使劲的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他扯开自己喉咙吼道，

“忠臣，忠臣也，勿杀！！！”

他记起了当初无数人想让他喊他却没喊的词，忠臣！

无数人的眼圈泛红。

天子之所以为天子，便是他拥有普通人不曾有的威严，但当天子失去了手中的威严，那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嵇绍听到傻皇帝口中的忠臣，他努力的看着不远处声嘶力竭的司马衷，他笑了。

天空一片暗沉，纵然司马衷的声音响彻在天空之上，让这些大头兵别杀嵇绍，但一柄锋利的刀却直接落了下来，嵇绍的鲜血骤然喷洒而出。

司马衷下意识的眼睛一闭，只觉得一道温热的液体打在了他的脸上，热热的，粘粘的……

他睁开眼，那个好看的男子，好似照破他二十年黑暗，给予他冬日里一缕暖阳光芒的男子就死在他的面前。

头朝着他，血就溅在他的脸上，龙袍上，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帝王仿佛更傻了一点。

他直直的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瞳孔逐渐的涣散，眼前，数万的乱军，明晃晃的大刀，染血的盔甲，远处的山河，他全都看不见，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就在这一刻黯淡了下来。

他全都看不到，视线里有且只有嵇绍的尸体。

好似世界颠倒，莫大的悲伤在这一刻笼罩着他。

“忠臣，忠臣！！！”

他痛苦的重复道，哭的伤心，他答应过嵇绍的，他不该哭的，他乃是天子，他有属于自己的皇室威严。

但他失诺了。

周围所有人皆是漠然的看着他，他们簇拥着他，将他裹挟着，将他抬走，要将他当做傀儡皇帝，榨干他最后的利用价值。

没有人理会他此刻内心的难过，痛苦，纵然他是西晋正统的天子。

他就像是一个经常被人霸凌的胖子，他越是傻笑，就越是被欺辱，权贵子弟要踩他两脚，就连普通平民子弟也要踩上几脚。

他们享受这种虐他的快感，但这些人又怎么会边虐边想胖子到底是何感受？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只能继续保持傻笑。

司马衷虽然不是胖子，但他却是一个白痴皇帝，他从小到大，又有谁在乎他的感受了？

司马炎在乎么？

他的母亲，一心想让他当皇帝的杨皇后在乎么？

强抢民男，大肆揽权的贾南风在乎么？

没有人在乎，甚至是宫内最为低贱的太监也不在乎，纵然他是皇帝。

他是可悲的，贾南风凭借一个妻子的身份，凭借那一丁点的恩惠，便让他感恩戴德，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是否知道贾南风不是好人？

又是否会有流言蜚语故意的传进他的耳中，他那妻子光明正大的强抢民男带进宫内，以至于偌大的洛阳市井间传出一句没被贾皇后上过的男人那哪能算美男子？

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便是从嵇绍的身上感受到的。

不管是嵇绍是为了心中的道义，还是对这天下正统的忠，在他平生中，嵇绍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然而，这个人死了，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那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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