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之下。
曲一和云崖两人的身下各坐着一个小木凳,两人皆面朝着外面,看着眼前这幅到处一片银装素裹的景象。
云崖掸了掸飘落到他道袍上的雪花,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谢谢你。”
曲一微怔,侧眸看向了他。
云崖朝着他笑了笑,似乎连脸上的皱纹都是温和的,“贫道知道你用不着贫道来谢,但不论如何,贫道还是要谢谢你,若是没有你,灯儿现在也许仍像以前那样以死亡为目的的活着。”caso
他这一生也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可他却对灯儿身上的病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孩子实在是太苦了,苦的让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难受。
现在有了曲一,也算是老天对灯儿的一种补偿了吧?
曲一听着云崖的话,沉默了须臾之后,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唇,然后回道:“不客气。”
他看的出来,对于云灯,云崖是既心疼又愧疚的。
他若是拒绝了云崖的谢意,反倒会让他更觉得有负担。
云崖没想到曲一竟然会这么回他,轻笑了一声之后,他出言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这孩子倒还挺有趣的。”
一般人听到他方才的话,要么是推辞说功劳不在他,要么是借机表明一下自己对云灯的心意。
他倒好,竟如此坦然的应承了下来。
到了云崖这个岁数,自然能看的出来曲一这么回答是因为考虑了他的感受。
也怪不得灯儿会看上曲一,曲一这孩子的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
云崖这么说,倒是让曲一有些不好回答了。
说他有趣?
应该算是在夸他吧?
云崖抬眸看向天上飘落而下的雪花,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你知道灯儿为何会常年不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一次吗?”
曲一眉心微蹙,摇了摇头,但却说道:“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在里面,而并非不想留下来照顾孝顺您。”
对云灯来说,云崖是他唯一的长辈和亲人,他不会无缘无故的避着他。
“自然。”云崖轻叹了一声,“相反的,他就是太孝顺了,才会连家都不敢回。”
曲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了云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云崖思绪飘远,缓缓开口,继续往下说:“灯儿从小到大的身体都很健康,人也很善良,贫道略懂医术,曾教了他一些皮毛,一开始他对学医兴致缺缺,直到有一天他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山下救了一只小羊,自那时起,他就喜欢上了学医,或者说是,喜欢上了治病救人的感觉。”
“他在这方面很有天分,道观里的那些医书全都被他给看完了,后来他还经常会去搜寻一些别的医书来看,一有时间就会免费去给人义诊。”
“那个时候的灯儿还没有天天将自己弄成一副脏兮兮的样子,我们师徒俩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还算是平稳。”
“直到灯儿二十岁那年……”
云崖的声音顿了一下,从喉间溢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是灯儿第一次犯病,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会突然变得那么痛苦,因为我们找不出原因,于是只能去请其他的大夫,但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出他的病症所在,哪怕是用一些可以止疼的药物也对他丝毫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