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将军，你觉得如何？”唐晚问道。

周起报出了几个名字，“不知这几位是？”

“李二毛，一位普通的民夫，负责押运粮草。三次提前预警，避免了粮食被西戎军缴获，他的敏锐洞察力以及谨慎的性子，让我军避免了三次重大的损失。哦，对了，那三次的功劳全部被他的上级给捞走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周起的老脸一红，亏得他的皮肤黝黑，加之脸上的络腮胡子，不易让外人觉察到。

“王大山，一名普通的士兵，在西北大军足足待了十五年。这人很普通，没什么特色，但是他有四个儿子。”

“大儿子死在了河谷大战。二儿子替林将军挡了一箭，死了。三儿子在临西大战时，作为先锋的队长，几次破阵，身中数箭，依旧悍不畏死，替人大军撕开了一条血路。他本不会死，但为了救同伴，他死了，同伴活了。第四个儿子，是一名斥候，先后立下了五次功，在第六次时，被西戎先遣军发现，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这一枚功勋币，不是给一个人，而是给他们一家子，满门忠烈，皆为国而死。

“如今王家，只剩下他一人。”

当她的话音落下时，营帐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重。

周起深吸一口气，那双睿智、冷厉的眸子里多了一分沉痛，“是该给。”

他已经明白了，她这份名单远远超过了自己拟定的名单。

功勋，不仅仅是给予高级将领的，还有无数无名小辈，没有他们，就没有这一场场战争的胜利。

他们或许是不起眼，或许早已离去，但他们无疑是一场场战役里的基石。

再看自己的那一份名单，能写在上面的人，最低也是校尉，却不见底层的百户、千户，甚至是民夫。

周起不得不承认，自己考虑得没有她周到，没有她细致。

若说这些的功绩是否都比他名单上好，却不见得，但为什么发给他们，却是有另外一层的意思。

这是激励全军上上下下，哪怕是一位最最最底层的民夫，也有机会得到功勋。功勋不仅仅是给高级将领，更是可以给他们。

这是在实实在在告诉他们，无论是身处在什么位置，无论你做什么工作，只要你做出的功绩足够优秀，足够多，朝廷都不会忘记你，不会苛待你。

这是一种激励，激励全军，更是一份贴心的安抚。

“这个林啸，他的事情，你可知晓？”周起摸着络腮胡子问道。

“嗯。”唐晚点头，“是个不可多得人才，若是悉心培养一番，我朝将多一名猛将。”

周起开口道：“老朽本是在半年后，再将他重新召回。既然唐大人准备给他功勋币，那就提前吧。”

对此唐晚并不意外。

诸葛青云是周起老将军的心腹，他极力保下林啸，背后少不得有周大将军之意。

他们既然如此做，必定调查过事情，否则不会将他保下。

“他母亲之事，不知道周大将军可知晓？”

“老朽略有耳闻。”

“据我了解，章家与林家同在陇南，章家是陇南的士族，家大业大。下官有一件事得麻烦大将军，可否派人前往陇南，将人护住。稍后便会有人，将她接到京中。”唐晚直接开口。

“可以。”

周起老将军在自己的那份功勋名单上划掉了几个名字，同时添上几个名字。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