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跑项目参加的同学少,一二年级加起来不过八个同学参加,一年级就占了五个,这其中,又以雷穆阳和二班的同学实力最好。
雷穆阳排在中间的跑道,枪响之后,他依旧还是一贯的作风,不超前也不落后,始终排在中游的位置,起跑之后也并到了内道,二班的同学依旧跑在第一个。
看台上涌起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却远不如前两日一般热烈,知道可以提前放学,同学们的心早已飞到赛场之外,如同上午李慧比赛一般,若月也会站在跑道边为雷穆阳送水,雷穆阳经过她却也只是报以轻松的一笑,稳步前进中,两圈过去了。
第三圈开始,跑在下游的同学开始加速,雷穆阳依旧稳步前进着,他身后的几个同学试图超越他,却因为体力问题,始终跑在他身边,他微微皱眉,加快了脚步想跑上前,可前方的同学也在并行,他们像是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时之间他也出不去。
他正思索着,雷穆阳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眼前忽然之间就恍惚起来,头晕得昏天黑地一般,他还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为何,脚下一趔趄就往一旁倒去,内道旁边是球场的排水管,他的左脚不慎踩上了凸起的排水管,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就摔在地上。
“抱歉啊!”
挤在他身旁的同学以为是自己挤到了他,随口道歉,众人回头看他,可裁判没有终止比赛,众人跑向前的脚步也更快了。
雷穆阳坐在地上,眼前已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一瞬之间发生的事情是幻觉一般,他的手抚上脚腕,沉闷的疼痛从脚腕处传来,刚才那一下,他崴了脚。
看台上传来低声的哗然,站在远处的若月也惊讶得捂住嘴,雷穆阳摔倒的位置和她隔着一整个足球场,离雷穆阳不远的地方就有学生会的同学,可他们都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她急忙跑到裁判面前,“老师,我们班同学摔倒了!”
“我看见了。”
裁判回答得不紧不慢,若月愣了一瞬,“那……不应该终止比赛吗?同学受伤了!”
裁判看向她,一脸大惊小怪的样子,“受伤是体育比赛的一部分,再正常不过的事,为了他一个人终止比赛,其他同学怎么办?”他看了远方的雷穆阳一眼,“再说了,谁知道那小子是真受伤假受伤。”
裁判的语气带着满满的轻蔑,若月看着他,惊讶极了,她知道比赛就是有比赛的规则,也知道雷穆阳从初中就在一中,成绩不好,不受老师待见,可成绩不好,难道连“被信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受伤也要被罔顾吗?!就算不能终止比赛,至少也应该有受伤同学的处理应急预案,而不是大家对坐在地上的雷穆阳置若罔闻啊!
“呐,他不是又站起来跑了吗?”裁判对着远方努努嘴,若月回头,只见雷穆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跑道上。
“这小子花头可多着呢!他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整天在体育场混的人,怎么可能真受伤。”
若月看着跑在最后的雷穆阳,他的速度依然很快,不多时就又重新回到了中游的位置,可他的步履明显不似最初一般稳定,他的身体倾向了右侧,显然,他的左脚受伤了。
再不与裁判多言,若月重新回到集中送水的补给点,雷穆阳跌倒之后的后来者居上惹得看台上阵阵欢呼,如若月所料,下一个弯道,他快速的超过了所有人,他如风一般在她面前穿过,可她还是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雷穆阳的实力不止于此,跑400米800米的时候,跑完全程他也不太会流汗,区区一个1500米,不至于让他累到如此地步,她的目光看向他半踮起的左脚,他的脚腕受伤了。
她看着他奋起直追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着跑完全程,他受了伤,完全可以退赛,这整场运动会一班死死的压制住了二班,就算是为了班级荣誉,他做得也足够多了,又何必在意这一次?
可他却像个孤独的战士,在他的世界,孤独的奋战着。
欢呼声中,雷穆阳第一个冲过终点,彩带缠在他腰间,他蹒跚着走向场边的长椅,从看台上冲下来的李学恺赶紧扶住他,“受伤了吗?要紧吗?”
“不碍事。”
雷穆阳摆摆手,脚腕处的闷疼却成了刺疼,他在长椅上坐下来,脚腕稍稍有点肿,他试着扭了扭,钻心的疼,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我靠,你怎么那么拼啊?!你这脚伤成这样,直接退赛得了啊!”他想了想,看向跑道上结束比赛的其他人,“你为什么会忽然摔倒啊?是不是二班那个兔崽子又暗算你了?!”
“没有没有!”
雷穆阳急忙否认,想到刚才自己莫名其妙的晕眩,心里也有些奇怪。
“那是为什么?你总归不会左脚绊右脚自己摔倒了吧?!”
雷穆阳笑出声来,“如果我说是呢?”
李学恺白了他一眼,伸出了小拇指,“渣渣!”
雷穆阳笑着不与他争辩,躺在长椅上,李学恺把他的左腿扛在自己肩上,他们自小就在一处,李学恺的父亲是雷穆阳父亲的助理,他们从读小学就在一起,又都喜欢体育,都喜欢踢球,小时候李学恺他爸忙不过来,保姆就把李学恺接到雷穆阳家,两个人几乎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平时一起踢球,受伤在所难免,久而久之,李学恺也懂一点点临场医疗知识,抬高患处可以加快血液回流,促进患处消肿,加快恢复速度,“你拼死在赛场上得了,人刘翔在奥运会上还因伤退赛呢,你这一个小运动会,又没有奖金,图什么啊!”
雷穆阳笑笑的看着李学恺扛着自己的腿,“我儿,扛好爸爸的腿,爸爸的腿将来可是要改变中国足球的腿,有你亲吻我左脚跪地叫爸爸的时候!”
“我去你的!”
李学恺把雷穆阳的腿往旁边一扔,雷穆阳疼得龇牙咧嘴,李学恺得意不已,又重新把他的腿拿回来扛着,“将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爸爸,可是现在,我才是爸爸!”
二人正闹着,一个身影急急的跑来,雷穆阳回头,一瓶冰水递到他面前,他再抬眼,冯若月气喘吁吁的站在他面前。
“我……我去医务室,医务室没有冰包,我就去……去外面买了一瓶……冰水,快……快冰敷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