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透,雷穆阳从后门离开去球场,若月急急的推着车从车棚出来,刚才她和雷穆阳多说了两句话,二人道了别她才反应过来天色有多晚,来到门口,妈妈的自行车停在一旁,妈妈抱着手在一旁来回踱步,脸上都是怒意,目光不住的往她身后看。
她有些内疚,冬天的夜里很冷,她还让妈妈等了那么久,赶紧走过去,“妈,你等很久了吧……”
“你们班那个差生呢?!”
若月本想说两句好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妈妈,可妈妈生气的打断了她,她愣了一瞬,差生?
“你不是跟那个差生一起走了吗?!他人呢?!还没出来是吗?我就在这里等他,等不到他,我们今天都别回去了!”
妈妈尖锐的声音穿透了黑夜里的静谧,若月甚至都听见空荡的校园里传来回声,校门口的保安在保安室里探头探脑的看,若月是学校的学生,跟保安抬头不见低头见,顿时就有些难堪,她伸手拉住妈妈,“妈,我们先走吧,有什么事,路上说。”
“走什么走!我们就在这里等那个差生出来,我要告诉他,离你远点!”
林贞生气的甩开了若月,“你的帐,我回家再跟你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差生来往!班长当不好,跟成绩好的同学沟通不来,我看你跟这些差生倒是聊得来得很嘛!一个李慧还不够,你还要跟多少差生来往?!陆老师那么看中你,留下你帮忙,我在外面顶着冷风等你两个小时,你不说抓紧点时间跟老师多沟通,还伙同那个差生一起崩了老师的窗户,跟着差生离开?!冯若月,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我看你再这么下去,也跟李慧一起,读完高中辍学回家算了!”
一提“陆老师”,若月心里顿时就气愤起来,妈妈一口一个“差生”,把雷穆阳和毫无关系的李慧骂了个遍,面对妈妈,无声素来是她的抵抗,可此刻,心里的积怨却如同泄了洪的水,关都关不住,她也顾不得谁在看,“跟李慧一样又怎么了?她成绩不好又怎么了?成绩不好……难道就没有未来了吗?难道成绩,就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标准吗?!”
她瞪着眼睛看向妈妈,目光里都是失望,抵抗的话依旧说得磕磕绊绊,可她心里,却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
她终于,在妈妈面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林贞看着若月愣了愣,天色太暗,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在她印象里,这是若月第一次顶她的话,她气得双手叉腰,不住的点头,“好好好,看看,看看你跟着这些差生,都会跟妈妈顶嘴了,好得很!”
林贞一把抓着若月就要往学校里走,“走!带我去找那个教你跟妈妈顶嘴的差生!今天我就要好好问问他,他自己没有妈,是不是所有同学都没有妈,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像他一样,有人生了没人管!”
若月用力的挣脱了妈妈的手,转身骑上车就离开,她用尽了全力踩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快速的射出去。
“冯若月!你给我站住,站住!”
妈妈的声音被她甩在身后,她努力的往前奔,冰冷的风吹在她脸上,她却觉得如刀一般刺在她的心底,愤恨如带了毒刺的花,在她心里蜿蜒而开,扎得她整颗心都在疼。
她自小最尊敬的师者,她有生以来最亲密的妈妈,联起手织起一张大网,对那些真挚而纯粹的善进行围追堵截。
他们看不见,看不见人性的闪光点,他们轻而易举的举起大刀,用最通俗易懂却最不近人情的理由,一刀切断了善恶。
不知为何,她想起程岩的话,“这道题,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没错,他们的世界,只有一个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