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冯天安点头,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搭在车窗上的手,“走吧,师傅,下车的时候麻烦你帮她拿拿箱子。”
“好的,放心。”
车缓缓起步,若月低下了头,她离家过很多次,也骗过他们很多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难过得不敢抬起头来回头看看他们站在街边的身影,过往那些疼痛重新浮现在她的心头,却也不像过去那般尖锐的疼痛了,她的眼眶里,甚至浮上了眼泪,“师傅,去城北,不去机场了。”
“啊?那你……”
“去城北。”
“好的。”
司机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爸妈已经变成黑点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街角。
始终低着头的若月自然也没从后视镜里看见追着出租车跑了好几步的林贞,在出租车彻底消失在他们视线里之后,她再也忍不住的暗自垂泪,轻啜出声。
他们不是不知道冯若月说了谎,因为那天雷穆阳说过,他回来是为了那个投资的项目,他们给周淑莹打过电话,问关于那个项目的情况,周淑莹说,那个项目还在筹备,是最重要的阶段,没有个三个月半年是离不掉人的,雷穆阳不走,她自然也不会走,可她还是骗了他们。
她宁愿用欺骗的方式也要离开家,他们,是留不住她了。
“哭什么,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懂什么?!她这次走,和过去走,能一样吗?!她过去是去工作,过她自己的生活,这次呢?!”
“这次不是去过她自己的生活?”
林贞甩开了冯天安拉着她的手,忍不住哽咽,“过去,她去奔忙,去奋斗,再远也要回来,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可这一次,她是去嫁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她……已经是别人没过门的妻子,不单单只是我女儿了!”
冯天安听着,心里也难免不舍,沉默着没说话。
“她这一去,就算她明年还回来,她的心也不在家里了,你明白吗?!”
“她的心早就不在家里了,从你过去逼着她出国,逼着她读书,逼着她非要考第一,逼着她举起那把美工刀的时候,她的心就不在家里了!”
林贞顿住脚步,带着泪的目光恨恨的看着冯天安,可许久之后,也只能忍下心里那些反驳的,为了若月好的话,继续往前走。
到了现在,再争执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若月走了,投奔了未来,投奔了向往,投奔了那个没有得到他们允许,可在她心里已然是家的地方。
从此之后,那里才是她的家,他们,已经是她的过去了。
她回了家,坐在饭厅的椅子上发呆,面前是若月吃剩下还没洗的碗,她心里不免惦记,她连个碗都不会洗,将来该怎么办才好,一心只能惟愿那个臭小子能对她好一些,请个保姆,让她少受点这些油盐酱醋的罪。
她曾在过去见不到若月的日子里,独自站在日历面前一天天的数过,她是1964年生的,因为皓月的事,将近三十岁了才有的若月,若月今年二十八岁,她五十八岁,假设她长寿一些,能活八十八岁,她和若月,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可以见面。
一年一面,三十年,三十面,每一面是八天,一共是192个小时。
若月这一去,她这一生,能够看见若月的时间,就只剩下这192个小时了。
她一生的期盼,一生的希望,一生的努力,也只剩下这192个小时了。
这192个小时之后,若月的困苦,若月的悲欢,她再也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了,她再也不会因为她反抗自己而生气,也不会为了她非要和谁在一起而穷尽一切的方式的反对,甚至连若月她过得好不好,究竟有没有吃苦头,是不是和那个她爱了一生的男人白头偕老,她也看不见了。
人生,真是悲苦得让人心颤,又短暂得让人回不过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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