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的扫射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小房子一间接一间垮塌,雷穆阳抱着若月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他全然不知道蔺青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寻求躲避之处。
山的背面建筑少,还有蔺青的枪,追击他们的人也大多追了过来,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抱着若月沿着小道又折回了之前满是建筑的一面,蔺青看不见监控,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瞄准镜里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枪声渐渐停止,她示意雇佣兵们折返回去找,她和仇阅在原地守着。
雷穆阳抱着若月重新回到了建筑间的缝隙里,雷穆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停不下来,幽暗的天色比之前更沉了,那是黎明即将到来的信号,可若月见他累成这样,担心他们熬不到天亮,她拍了拍他的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前方。
雷穆阳立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他们分开跑,他也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可若月的脚受了伤,根本跑不动,他摆了摆手。
若月着急不已,指了指面前建筑的两边,示意他她可以躲,他指了指她的脚,摇头。
若月忍着疼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没有夹子卡在伤口上,只要不触碰就不会钻心的疼,雷穆阳看得心酸极了,她伏跪在他面前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走,他犹豫不决,可手电光已经向他们覆盖过来,他咬了咬牙,用力拉过她的后脑吻了吻,贴着她耳边悄声开口,“找个地方躲好,等我!”
若月点头,忍住了要掉出眼眶的泪,雷穆阳再不犹豫,迎着手电光的方向跑去。
若月找了个最黑暗的角落蜷起来,她叫他走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人过来了她就沿着缝隙爬到之前他们躲的那间小屋里,他们之前去过,再去的概率会小一些,如果她的猜测没错,雷穆阳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弄出响动吸引他们,减少她的危险,只要熬过这二三十分钟,天就会亮了。
雷穆阳迎着手电光跑去,不抱着若月,他的脚步重新轻盈起来,他刚才跑的时候大致观察了一下,阶梯两旁似乎有些碎石子,或许,他可以利用那些碎石子引开他们。
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躲了,他要想办法去找蔺青,既然言语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
那就交给暴力吧!
他避着手电的光来到阶梯,拿过一块不太大的石子放在面前,趁着阶梯上的人都朝下走去的空档,一脚就把石子踢到了远端的黑暗处,他隐约看到那里有树,石子正中树枝,“哗啦啦”的响,手电光倏然就集中在远处,所有人都跑了过去,与此同时,若月也忍着疼跪起来,爬向最初他们藏身的那间小房间。
雷穆阳捏了个石子,沿着阶梯跑向山顶,到达山顶之后又找了缝隙躲起来,到了现在他才看清蔺青正拿着狙击枪站在沙地摩托车上,而驾驶摩托车的仇阅手里拿着冲锋枪,正往山的这边看。
他捏紧手里的石子,蹑手蹑脚的从侧面绕过去。
他异常感激这里的地理条件,整个山头都是沙,他脚步轻一点,踩在沙上就没有脚步声,在他即将走出最后一个掩体前,他悄悄的把石子放在地上,估算了一下距离,紧张的攥紧了手。
这一脚,是他这辈子踢过最重要的一脚球了,如果这颗石子能打在仇阅头上,他就有胜利的可能,他深呼吸了几口,瞄准了仇阅的方向,用力的把石子踢了出去,与此同时,他拼了命的往仇阅和蔺青的方向撒腿冲去!
仇阅先发现了冲过来的雷穆阳,他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枪,可枪刚举到一半,一颗石子却精准的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立时就头晕目眩,他依着感觉要对雷穆阳跑来的方向开枪,却只看见雷穆阳扑过来,他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跌下了摩托车!
一旁的蔺青要举枪,可雷穆阳的速度太快了,她拿的是狙击枪,近距离不好用,雷穆阳和仇阅扭打在一起,她跳下车捡起仇阅被打掉的枪,对着他们的方向扣下扳机,可雷穆阳像是提前知道一般,先她一步滚开了扫射区域,等她再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面对她的人是仇阅,她找不到什么好机会,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枪声停止,雷穆阳欺身而上,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仇阅脸上,仇阅从腰上拿出了匕首,抬手就朝雷穆阳挥去,匕首划破了雷穆阳的手臂,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击打在他脸上的拳头还越发重了,雷穆阳跟个疯子一样,一时之间他也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尽量把手护在身前,却依旧抵不住雷穆阳的攻击!
蔺青对准雷穆阳要开枪,可雷穆阳却忽然朝一旁滚去,等她再要瞄准的时候,雷穆阳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开了仇阅冲到她身边扼住了她的喉咙,她闷哼一声,丢了枪从腰上拔出匕首,用尽全力的对着雷穆阳肩上扎去,雷穆阳不闪不避,匕首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肩膀,他扼住她脖颈的手却没有一丝松懈,他推着她往后,把她抵在了摩托车上!
“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吗?!这就是你要的吗?!你教会我用恐惧控制人心,就是为了让我有朝一日,用这样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面对你吗?!”
雷穆阳愤怒的嘶吼质问,看着蔺青,双眸忍不住泛红,过往那些他曾以为温暖的画面尽数在脑海里掠过,在这一刻却也成了讥讽的瞬间,他重新回到了那片黑色荒原,围绕着他的火焰从未如此灼烈,他手上用力,俯身而下,咬牙切齿,“不死不休,是吗?!”
窒息感包围了蔺青,她青筋暴起,无法呼吸,嘴边却浮起笑,她艰难的开口,“对啊……杀了我啊……就像……我杀死雷东徽一样……杀了我啊……”
雷穆阳心中的仇恨越发炽烈,他双眸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手上用力,蔺青难忍痛苦挣扎,可嘴角的笑却不断的扩大。
儿时的共同回忆在她眼前重播,她曾真的以为雷穆阳是用真心待她,她以为他们可以一起长大,然后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起生活。
她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生下她的父母因为争吵而离婚,那个以爱之名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她看见的“爱”和“喜欢”,是裹着美丽刀鞘的利刃,一刀一刀切开她的灵魂。
所以那天夜里,在那个男人再一次对她进行侵犯之后,她在深夜悄悄的放了那把火,烧死了他们,也烧死了那个不管怎么尖叫都无人理会的自己。
成了孤儿之后,她由亲戚代为照顾,他们拿着政府给她的补贴,却连饱饭都不让她吃一顿,从那时起她就明白,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她转到了新幼儿园,看见雷穆阳家的保姆,猜测他应该家境优渥,她看见了他的怯懦与不甘,也看见了他心里对陪伴的渴望,所以她带着目的接近了他。
她的亲戚想要把她送到福利院,他,是她唯一能抓紧的希望,唯一能爬出深渊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