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窦青松站了起来。
窦家是三品之家,窦家三代往前从军,立下赫赫战功,荫庇窦家子孙,朝廷给了一个推举为官的名额。
窦青松是这一代的老二,这个名额自然不会落在他的头上,因此,从小到大,他就被娘亲耳提面命好好读书。
他不爱读书,爱学武,但因为祖父死在了战场上,所以爹娘不允许他接触任何与学武有关的东西。
“我的祖父是一名将军,死在了与西戎对战的沙场上。”窦青松低头念道,“我问了祖父的亲信,才知道原来祖父是带伤上阵,副将让祖父休息,祖父坚决上前线,祖父说,主将在,士兵们的士气才会在。果不其然,祖父带兵击退了西戎,这场战争我们赢了,但我的祖父却永远留在了沙场上……祖父的尸骨被西戎鞭笞侮辱,至今都未找回……大宇国比西戎强大,可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之中,大宇国却失去了一名铁骨铮铮的将军,还送去了一名和亲的公主……所谓的强大,并不强大……希望,我能上战场,替祖父报仇雪恨,但,我不会舞刀弄枪,就算是去前线,也轮不到我……”
他大概是真的不爱读书,整篇文章都是白话文,可就偏偏是贴近日常的语言,才最能打动人心。
课堂里的学生,一个个都安静下来,似乎是若有所思。
安静片刻之后,程弯弯这才开口:“要想雪洗西戎之耻,要想替祖父报仇雪恨,并不是只有上前线一条路。学会西戎国的语言,深入他们国家,学会他们最好的东西,然后用他们最好的东西来制衡他们……这样的事,只有萧秦大学堂的学子能做到,你是此举第一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达成所愿。”
窦青松睁着迷茫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当然。”程弯弯笑起来,“只要你能学好这门语言,朝廷会派遣你去西戎,你会创造属于自己的盛世。”
窦青松捏紧拳头:“谢先生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弯弯欣慰的笑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哪怕仅有一个学生因为她的课而受到启发,都证明她没有做无用功。
她将所有作业收起来,开始正式讲课。
这节课讲的是阿萨布问候语,包括单词和句型,她认真授课,兼顾趣味性,努力让课堂生动活泼。
课堂结束后,让学生们回去每个词组写十遍,后天上课时交作业。
她目前布置的任务都不难,主要是想培养学生做作业的习惯。
下课的钟声一响,她立即停止讲课:“好了,我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结束了,后天再见。”
她拿起自己的教案,迈步走出课堂。
教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我觉得阿萨布语言还挺有意思。”
“是穗夫人的课很有意思,这些鸟语我竟然都记住了。”
“就是书写比较难,要多练练了。”
“希望明天能拿一个优秀。”
那群秀才们和彭望互相之间讨论了一下课堂上的内容,这才收拾好东西前去膳食堂。
“窦青松那小子竟然先走了。”李健一脸不满,“说好了一致对外,他竟然搞背叛。”
“怎么,你要阻止人家为祖父报仇雪恨?”庞杰扯了扯唇角,“饿了,吃饭去。”
李健跟着他往膳食堂走,边走边道:“那咱们下午还来上课吗?”
“下午么,干大事去。”庞杰低声道,“这事儿就别告诉其他人了,就咱们内部五六个人知道就成。”
这五六人,就是他们这个圈子的核心,而庞杰则是核心圈子的核心,他要做什么,这五个跟班都会举双手双脚同意。
程弯弯并不知学生们的动作,她一回到会议室,就被其他夫子包围了。
她上课的时候,这几位夫子时不时以各种理由路过教室外头,自然知道课堂上是什么情况。ωωw.Bǐqυgétν.℃ǒM
“还是穗夫人有本事,能镇住那些纨绔子弟。”
“那些孩子在国子监上课时,不是睡觉就是讲小话,方才竟有一大部分人在认真听课。”
“我去如厕路过,听了一耳朵,不得不说,穗夫人讲课很有趣,我都想进去听一听了。”
“各位先生谬赞了。”程弯弯谦虚的道,“若说兴趣是学生的第一任老师,那么,动因则是第二任老师,对这些顽劣的学生来说,喜欢第一重要,当不喜欢的时候,就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让他们接受这门课,否则就算他们人到了,也不会真的去学习……”
几位先生认真的将她所说的都记下来。
在学堂用完餐之后,程弯弯这才坐车回到家中。
这年头虽然有印刷书商,但都是五千册起印,所以她的课堂上是没有教材的,她是找人誊抄了五十四本教材,这会儿刚好送上门来。
阿萨布文字和大宇国文字完全不一样,一个将就字正方圆,一个弯弯曲曲,可苦了这些誊写的人,足足誊抄了半个多月,才终于完工。
程弯弯一本本翻开验收,虽不如现代印刷版,但也足够使用了。
正忙活时,齐婆子来报说贺霄来了。
贺霄如今在军营掌着大权,据三牛说常常忙的不见人影,竟然还有空来她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么?
她放下手里的事情,道:“让他去偏厅等我会。”
齐婆子咳了咳道:“那个,贺师父去后厨找程放那丫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