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身布衣,笑着对她说,非卿不娶,举案齐眉的郎君;
那个她绝了两天食,逃过一次家,不嫁他就再也不叫外祖的少年郎;
他说,他狞笑着说:
哈,这次之后,再也不怕爷的儿子,不能要嫡母的嫁妆了吧?哼,老家伙不交密昭,现在都追查到我们家了,你可别连累我们……
她听到此言,瞬间只觉天旋地转,日月无光,要不是怀里抱着兰姐儿,她就要和他拼命。
可她最后没有拼命,因为兰姐儿需要她,她躲在假山里一直到他走,渐渐的就很平静。
她甚至眼泪一滴都没有流,她的心又变的无比的冷静。
活下去,带着兰姐儿活下去,从此就只能隐姓埋名。她不知道什么密诏,她也没见过,见过也不说,那是外祖用命保护的东西,她只能逃。
她褪尽一身的华衫,丢到火里,只着一身里衣,珠宝首饰用帕子包了,披头散发,擦了一脸灰,在深夜里出走。
走了一整夜,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兰姐儿醒了,她就改成背的,在天将亮时,遇到一处庵堂。
她跪在佛前,跪在一片香烛氤氲的烟气里。
师太说她尘缘未了,不肯剃发,她就戴发开始修行。
晨起带着兰姐儿挑水,午间带着兰姐儿诵经。
小小的孩子不知何为经文,时常坐着要睡,但不肯回房,兰姐儿说,这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娘不会哭,也没人会骂她丫头片子。
八个月后产下小禾,小小的婴孩儿一小团,她不想看她,她会想到那个人,但师太把她塞到她怀里,替她撩起衣服。
在第一次哺乳的痛楚里,她第一次失声痛哭,她想,以后,生死在一起。
小禾两岁那年,江南大旱,颗粒无收,饥民过去,寸草不留。
师太关了山门,带着她们母女三人逃荒去。
她们两个女人带两个孩子,要想活下去,就不能落到饥民堆里,就要一直走,比饥民更快。
用所有积蓄买了马车,一路狂奔,昼行夜停,一个月的时间就过了饥荒的地界,可师太却一病不起,卖了马车,花光所有的积蓄,也没能救起。
她就开始带着两个孩子沦落街头,她去洗衣服,去刷碗,两岁的小禾在背上哭,洗衣服刷碗的钱不够租房子,人家又不管住。
抄书?字不行,她自小贪玩儿,守着帝师都没学会写一手好字;打算盘?人家不会让一个户籍都没有的陌生人掌管银钱;
去饭馆做饭?她不会,她自小只会炖一蛊燕窝和做寺庙里的萝卜白菜;做绣活?她的绣品曾被许多人收藏研究,她还只会一种针法,她要隐姓埋名,她发誓再也不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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