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江离带着孩子,进铺子后面去了。
既然孩子都不记得了,也不用怕孩子伤心,她还管他干什么?就让他一直要饭去吧。
算过了账,吃过了茶点,回到靠山村的家,又读了书,几人开始休息。
小兰睡不着,深夜坐在堂屋里,点着一支烛火练字。
欧阳老爷子过来问她:“兰兰有心事?”
小兰:“没有。”
欧阳老爷子看她半晌,她的字比平时写的端正些,但比划都错了。
老爷子说道:“这夏天外面蛐蛐儿叫的欢,咱爷俩去捉些,明早放在你妹妹床头,她醒来看见,一定欢喜的紧。”
祖孙两个一老一少,提着一个灯笼,带着个巴掌大的小竹篓出了门。
一路走过去,路上居然还有许多行人,靠山村作坊多了,工匠多了,总有几个人晚上睡不着提着灯笼看夜景,后山坡倒也热闹。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逮好了蛐蛐儿,爷孙两个坐在山坡上,也开始看夜景。
作坊货物多,晚上也有人守夜,火把几米一个,亮腾腾照亮了山间,坐在山坡上看,像是火红的星河。
晚风拂面,尘世喧嚣,耳边满是蛐蛐儿和蛙鸣。
小兰终于开口说:“我看见他了,雁州那个人,还有他的儿子,他的妾……”她没叫他爹,从他打了母亲,放火烧她们开始,他就不再是她爹了。
老爷子没开口,静静的听她往下说:“……我装作没认出他,不想让娘做选择……”,其实怎么可能没认出来?那年她都六岁了,那满天的大火,是她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如果让你选呢?”欧阳老爷子问了第一个问题。
“如果让我选,想让店里的伙计打他一顿……”,没想让他死,那毕竟是她爹:“可如果认出来喊叫起来,我和娘的名声,都完了……”
毕竟这靠山村,大家都以为她们只是难民,迫于生计跟过谁,大家还能包容。
但如果被揭发了旧事被那人赖上,不说清楚缘由,她娘的名声就完了,说清楚了缘由,她有那样一个爹,她和小兰怎么活?
“……曾外祖,你说这世间,为什么那样难?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如果我娘没嫁给他……”
“丫头,曾外祖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不要怪你娘,她虽然做事没章程,却是真的疼你们,否则那样难得生活,她何至于在这里委身于人,她一个人怎样不能活下去?她小时候最刚烈了,她为了你们能吃上饭,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她虽然没本事,却用自己的方式,为你们付出了所有。”
“我没有怪她,我只是替她觉得苦,小时候在外面找活计,人家请她做奶娘,她说妹妹会没奶吃,怎样也不肯去……后来有个富裕人家要填房,但人家只要她去,她就连夜带我们跑……后来到了这村里,我问她为什么要跟那样一个混人,她说只有他肯一下收留三个人……”
等小兰发泄完了心事,回来睡下了。
老爷子在夜色里出门去。
有些事情,孩子们心软没抉择,他却是能抉择的。
老爷子纵横官场几十载,一个人行走江湖半辈子,也是个手腕雷利的人物。
这次,就把这场陈年旧事,彻底抹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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