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要出城找爹娘,知府大人不让我们出城,也不让我们给外头的人送吃的。但是爹娘在城外留了消息,说他们被人送到了西亭镇,我和姐姐想去找他们。”
“西亭镇?”
阳阳姐姐此刻也不再顾忌,说道:“前些日子水患严重,听说知府大人在城外安置了难民,我们就趁着混乱偷偷溜了出去,想去见爹娘,可是却没有找到他们。
往常爹娘给我们送银子时,若是我抽不出空出城,他们便会把东西留在城外一颗老树下的树洞里,那里鲜少有人去。
我们找不到爹娘,便想去那里碰碰运气,谁知看到了爹娘留下的信。我爹早年习得几个字,所以才会将阳阳送来城中念书。”
阳阳姐姐拍了拍阳阳的脑袋,“我不识字,是阳阳看的信。”
阳阳望着景郁,大大的眼睛盛上了泪光。
“爹的信阳阳一直记得。”
“乱世天灾,官员无道,驱难民于城外,后诱杀百姓,瞒天过海,送尸于西亭。闻西亭县令收容,为父携家人藏于尸堆,入西亭镇求生。你姐弟二人善自珍重,见信即毁。吾儿字阳,当识文断字,安此乱世,男儿之志,是为大国,而非小家,切记勿寻。”
背完信,阳阳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扑进姐姐的怀里哭,身体抖着,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景郁只觉压抑。
原本这才是西南水患的真相。
真正的难民被何昌平驱逐了还不算,还要诱杀,尸体送往西亭镇,一并销毁。
难怪西南城一派清明,似乎没受天灾影响,原来是把那些难民当成垃圾给送走了!
……
入夜。
南陨城还没有回来,景郁和林风找了家客栈住下。
何府,她是不敢住的。
雪冥和牧野也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
景郁百无聊赖地翘着二郎腿,“林风,差不多……子时了吧?”
林风回:“王爷,还早着呢,刚入夜。”
景郁:“嗯,确实差不多了。”
林风:“……”
她把匕首藏在袖子里,抬脚往外走。
林风急忙跟上,“王爷您去哪啊?”
“去见何小姐啊,我俩约好的。”景郁道。
林风立刻冲到景郁面前拦住,“摄政王临走时吩咐了,不许王爷您去见何小姐。”
“嘿!你是他的人我的人啊?”景郁凶道:“闪开!”
“王爷……”林风委屈巴巴地。
景郁:“……你,真是服了。”
她道:“南陨城一直不回来,他那边肯定查到线索了。这边总要有人去见何清清,不管是不是陷阱,只要她出手,我总能发现点什么。”
“那就不能再等一晚吗?”
林风觉得摄政王说危险,那一定是非常危险,他不能让王爷去冒险。
景郁望着雾蒙蒙的天,西南入夜后湿气极重,风也冰冷。
“林风。”景郁语气沉重,“你知道我要去查什么事吗?”
“知道,西南水患难民的事。”
“是,难民。”景郁抿了抿唇,想着要怎么跟林风说,“林风,西南水患已经过了,难民不仅仅只是受了灾。现在的难民,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承受的是饥饿、疾病和死亡。”
她看向林风,“我可以再等一晚,他们等得起吗?”
阳阳父亲的信上说,西亭县令收容难民,可那些尸体也是送往西亭。
一个镇,既要容纳尸体,还要收容活人。
那里现在,只怕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她知道单独去见何清清很危险,比赤镜还强的赤羽卫,在见过何清清之后都消失无踪。
她天生惜命,本也不想去冒险。
只是,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般干净透亮带着感激的眼神。
她手上染血无数,被人用仇恨的眼神看是经常的事。
即便是来到这里,被害、被利用、被追杀,她也全然不在乎。
她只靠自己。
对她好,她接着,有机会便还。比如牧野。
想害她,她也接着,能打过就杀了,打不过想办法谈和。比如雪冥。
无论哪般,她都不曾放在心上。
她有她的体面。
前一晚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她能在第二天清晨与害她的人共进早餐,不气不恼。
然后在早餐后将害她的人一刀毙命。
既体面又优雅,这才是她。
至于南陨城,景郁笑了笑。
他利用她,她从来不恼。
毕竟他不杀她就不错了,只是利用而已,她可以接受。
谁也没有义务平白无故地对她好。
即便是林风,也是奉了先帝之命。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
现在南陨城要是敢利用她,她可就要生气了。
大家已经是兄弟了,南陨城再乱来,她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景郁弯了弯唇角,拍拍林风肩膀,“总要有人去冒险,南陨城去也是冒险,我去也一样。行了,你在这等着,等南陨城回来告诉他,说不定赶得及救你家王爷我。”
她自私了一辈子,今天看到阳阳,突然觉得帮别人做点什么,好像也挺有成就感的。
“王爷,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属下跟您一起去。”
不等景郁拒绝,林风跑回客栈,找小二要来笔墨,留了封信。
然后又腾腾跑回来,“摄政王定然能查到我们在此歇脚,小二会转交那信。属下要跟王爷一起去!”
“林风,可能会死的。”景郁警告道。
林风想了想,“那属下自己去,王爷您在外等,要是出事了你就跑。”
景郁:“……”
她一巴掌拍在林风脑门上,“被你打败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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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章好像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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