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街道的路面上都被裹了一层厚厚的冰，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摔跤。

卫越抱着一碗好不容易领到的粥，匆匆地往回跑去，他十分谨慎地在路面上小跑，生怕一个不注意把粥给洒了。

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卫越将粥从外衣里小心翼翼地端出，他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有一点余热。

走到了床边，卫越看着床上脸色憔悴的女人，鼻子不禁酸了酸，他推了推对方的胳膊：“母亲，我今天领到粥了。”

女人艰难地睁开双眼，用着温柔的目光看向卫越，然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长疏，你喝吧，我不饿。”

卫越紧紧地抿着唇，固执地把碗凑到了女人嘴边，见卫越的态度这么坚定，女人也浅浅地笑了。

她伸手接过碗，在卫越的帮助下喝了几口，可是还没咽下去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粥水都被咳出，落在了单薄的被子上。卫越连忙放下碗，轻轻地为女人拍打着背脊，过了好几分钟，女人才缓和下来。

她吐出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长疏，粥快凉了，剩下还有一些，你喝了吧。”

卫越听后直摇头，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察觉到女人带着笑意的目光，卫越的脸颊热了几度。

他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下，听起来就像在喝什么美味的东西一样。

女人的眼眶红了红，这个孩子自出生就没有了父亲，自己的身子又扛不住风寒，几乎从记事开始，他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卫越刚放下碗，双手就被女人抓住了，那双手就像干枯的树皮，粗糙而冰冷。他愣了愣，呆呆地看着女人。

“长疏啊……”女人缓缓地笑了，“希望我的长疏，未来每一年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卫越的心头被慌乱淹没，他着急地要抽回手：“母亲，你快回被子里，外面冷……”

然而女人在此刻却仿佛涌上了无尽的力气，那双手紧紧地握着他，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

女人固执地念叨着，黯淡的眸子升起了希望的光彩，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希望我的长疏，未来每一年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希望我的长疏，未来每一年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小屋的每个角落都被女人柔和而轻浅的声音缭绕着，卫越看着对方，他想笑，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母亲……”

最后声音逐渐消失了，卫越却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轻轻一动，女人的手就无力地垂落了下去，搭在床沿上。

女人死了。

卫越抱着对方的尸体哭了一个晚上，直到眼睛都哭肿，嗓子都哭哑，才沉沉地昏睡过去。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明明母亲就在眼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从时间的缝隙中流逝。

甚至连母亲死了，他都没有能力好好安葬对方，只能用唯一的薄被卷起母亲的尸体，趁着夜色埋在郊外的坟山上。

在那之后，卫越就决定，不管道路有多么艰难，他都要将那些曾经侮辱过、欺负过母亲的人，亲手送进地狱。

他开始变得麻木不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记得手中沾满了鲜血，身后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