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兼续大惊失色,忍不住对外看了一眼,然后伏地叩首,急道。
“殿下慎言,那可是足利家。”
长尾景虎哼了一声。
“她家做得,我就说不得?”
忽然间,她对上洛之事再无兴致。不是觉得事情办不成,只是觉得有些反胃。
但她到底是一方雌主,个人好恶不能凌驾于家族利益之上,强忍着对足利家的反感,说道。
“你放心,明日觐见,我自会恭恭敬敬。”
见殿下从之前的恋爱状态走出来,又恢复了家督的冷静,直江兼续松了口气。
她真的对足利家所为一无所知?只怕未必。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主君能自己想明白,再好不过了。
长尾景虎心里浮现起那少年的背影,略带心酸,为他不值。
幕府腐朽,足利无能,尽会盯着老实人折腾,有本事你们对三好家玩手段啊。
欺软怕硬的东西。
此时,她算是彻底看清幕府虚实,明白了一个道理。
拿到关东管领的役职,她就返回越后,别指望其他支援。
这幕府,靠不住。
她沉思片刻,说道。
“替我送一份重礼去斯波府邸,说我明早会过去恭候谦信公,一齐觐见公方大人。”
直江兼续伏地告退,长尾景虎举着酒杯,自嘲一笑,一口灌了下去。
———
御所,男眷居住的御台之处。
大御台所叹了口气,对座下之人甩甩手。
“你先下去吧。”
此人嗨了一声,伏地叩首,恭谨离去。
一旁的足利辉君担心地看着大御台所,说道。
“父亲大人,您怎么能在剑客之中安排眼线,监视姐姐。
这不合适吧?”
大御台所横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以前把这孩子呵护得太好了,让他显傻。
这会儿有些后悔,想让他接触一些现实,貌似刺激太过强烈,他吃不住。
为父者,真是左右为难。
他指了指桌上,耐心说道。
“这里还有柳生宗严给我的密报,你是不是心里也想着告诉姐姐一声?”
足利辉君一时语塞,他的确起了偷偷告密的心思。
大御台所摇摇头,为儿子的天真烂漫感到无奈。
“义辉知道的,我从没想过瞒着她。
她这个人太刚烈了,有时候会把事情闹僵。
这幕府就是个烂摊子,靠着身子骨硬气,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抹不开脸面,那么我来当和事佬。这些年,她与我早就做惯了。”
足利辉君恍然大悟,这父女俩是白脸红脸的唱戏,早有了默契。
足利义辉知道哪些人会给大御台所报信,真有事不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回避那几个人。
大御台所见儿子明白过来,欣慰得点点头,到底是我的种,只是缺乏历练,不傻。
“冬日礼佛后天举行,通知各家吧。”
足利辉君疑惑。
“父亲大人,不是说过几日吗?”
大御台所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办不行了,义辉这孩子,唉。。”
真不懂男人,再等怕是要闹翻了。
大御台所也不想嫌弃自己孩子,忍下后半句没说。
自己的种,算了。
足利辉君在旁只听得半句,眨巴着眼睛不明白。
他看着桌上的密报,忽然问道。
“父亲大人,这几个向您告密的人,以后会如何?”
大御台所诧异得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想到这层,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看义辉需不需要她们。
不需要的时候,这不是连借口都不用找了吗?”
足利辉君忽然感到阵阵寒意,这御所,变得不像是他长大的地方了。
这么多年,在他看不到的隐秘角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