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沮丧的小幡信贞,真田幸隆故意问道。
“小幡姬,你怎么看?是否还需要我为你引荐武田殿下?”
小幡信贞摇摇头,叹道。
“请您容我再想想,唉,天下之大,竟无我安身之处。
我自诩武勇过人,难道真要碌碌终生,再无出头之日?真是不甘心呀。”
真田幸隆微微一笑。
“那倒也未必。”
小幡信贞抬头看了眼真田幸隆,果断伏地叩首,说道。
“请真田老大人为我指一条明路。”
真田幸隆问道。
“小幡姬,你可知晓斯波谦信公?”
小幡信贞点头道。
“御台所之名如雷贯耳,岂能不知。越后军容鼎盛,也有御台所的一份统御之功。
关东侍所在佐野领合战大放光彩,我等关东武家得见河内源氏嫡流之传世英武,实乃三生有幸。”
真田幸隆点头道。
“御台所须眉不让巾帼,令吾等姬武士惭愧。小幡姬你既然仰慕御台所风采,为何不考虑去投奔关东侍所?”
小幡信贞愣了一下,问道。
“我是因为北条家说话,才被我那位婆婆驱逐出西上野的,越后一方怎么肯收留我呢?”
真田幸隆摇摇头,说道。
“此言差矣。
长野老大人是为了清除西上野亲近北条家的声音,给上杉殿下一个交代,这才狠心把你驱逐。
但这件事,与关东侍所何干?”
小幡信贞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说道。
“还请真田老大人明示。”
真田幸隆笑着指了指她,说道。
“你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上杉殿下拨乱反正,容不下亲近北条家的叛逆。长野老大人为了给上杉殿下一个交代,不得不大义灭亲。
但关东侍所是幕府机构,御台所此来关东,早有明言要重整关东御家人,为河内源氏嫡流所用。
你既然主动离开了西上野,已是洗清前罪,置身事外。为什么不能投效关东侍所,为幕府,为河内源氏嫡流效力?
国峰城小幡家出自武藏七党之一的儿玉党,儿玉党在镰仓幕府时就是有力御家人。以你的家世,足以拜入关东侍所,为御台所奉公。
当下的关东侍所内部,是越后一系独大,御台所也很尴尬。他当然愿意有更多其他领国的御家人投效,其人亦是有海纳百川的气度。
你看看小笠原长时,家业凋零也能受御台所庇护,得到北信一处容身之地,无人敢欺。”
小幡信贞恍然大悟。
真田幸隆说了一大堆道理,大多是废话,其实暗中全是指向一个意思。越后也不是铁板一块,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的利益不一致。
长野业正是亲近上杉辉虎的人,你下注北条家失败,被迫流亡在外。事到如今,你完全可以去关东侍所再下一注。
越后大军已经打赢了北条大军,会在关东强势很长一段时间。
下注其他势力很难胜过越后一方,小幡信贞没必要舍近求远。打不过就加入嘛,武家慕强不丢人。
长野业正加入上杉一方,小幡信贞可以去效忠关东侍所一系。以她国峰城小幡家前家督的影响力,斯波义银没理由不接纳她。
长野业正在西上野一家独大,对于越后一方来说,也是一个隐患。有小幡信贞在手,斯波义银就有了支点,可以撬动西上野局势。
小幡信贞越思索,眼睛越亮。她发现自己对于斯波义银的确有价值。只要她有价值,就有出头的机会。
真田幸隆指的这条路,的确不错。小幡信贞心悦诚服,鞠躬感谢道。
“多谢真田老大人,听姬一席话,我是不虚此行。”
真田幸隆笑着说道。
“你我是忘年之交,用不着说这等见外的话。
小幡姬,你在关东侍所无根无蒂,我亦是有些为你担心。你若是有心前往效力,不如这样。
我那不成器的小孙女在关东侍所做事,立了些许军功,也算有一点地位。
我手书一封,你带去吾妻郡找我那孙女为你引荐御台所,可好?”
真田幸隆废了半天口舌,为的就是此刻。
上杉辉虎与斯波义银正在展开关东攻略,两人不可能为小幡信贞和长野业正这点小事,起了嫌隙。
斯波义银会对西上野动心,但他要顾忌上杉一系的反应,多半会选择先冷处理。
真田信繁作为吾妻郡的实际控制者,与西上野领地接连,又是小幡信贞的引荐人。
斯波义银一定会把小幡信贞放在真田信繁这里,作长远打算。
而真田幸隆也达到了目的,为真田信繁的西上野攻略,添上一枚沉重的筹码。
小幡不知道自己被真田幸隆卖了个底朝天,还在那里大喜过望,鞠躬说道。
“那就有劳真田老大人费心,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铭记在心,未来一定有所回报。”
真田幸隆笑着摆摆手,说道。
“见外了,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小幡信贞有了努力的方向,心情也是好转许多,与真田幸隆有说有笑。
双方又聊了一阵,真田幸隆请小幡信贞先去休息,之后为她写信,准备行囊吃食,路上所需。
小幡信贞感激涕零,一个深深鞠躬后,由侍男引出茶室。
真田幸隆面上疲倦,她年事已高,长时间的谈话让她自感精力不济。拿起桌上已经冷却的茶水,缓缓品了一口,她说道。
“出来吧。”
身后的拉门打开,她的女儿真田昌幸一脸困扰,走了出来。
真田幸隆扫了她一眼,问道。
“怎么?对我的做法有什么疑问?”
真田昌幸伏地叩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