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都,义银终究是按着明智光秀交代的口径,开始自称源氏长者的名号,竖起八幡太娘的大旗称爸爸。
这天下之父的名号,别人还真不好反驳。有八幡太娘的白旗在手,义银就敢理直气壮自诩源氏长者。
更何况,他是先代将军足利义辉之夫,&bsp&bsp出家为亡故的妻子祈福,人品高洁无邪。
足利义昭就算知道他自称源氏长者,也只能憋着,不好反驳。
长觉法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她也不愿意深究。
真言宗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宗内古义今义之争由来已久,&bsp&bsp和歌山又独立出新派,不再听从总本山高野山旧派的指使。
好不容易拿下法相宗,&bsp&bsp得到兴福寺道统,又遇上尼姑武家筒井顺庆心怀不轨,让长觉法师这位兴福寺座主是坐立不安。
要不是有斯波义银这位大神镇住了筒井顺庆,兴福寺的下场可不好看。
斯波义银有意出家,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真言宗都不会去深究。能把这位守护神引回宗门,震慑不轨之徒,比什么都重要。
长觉法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说道。
“大御台所心怀慈悲,深得佛法经意,贫尼敬佩。
既然您心意已决,我便僭越一回,替您行剃刀之礼,为您完成仪式。”
义银看了眼长觉法师,问道。
“必须剃度?”
虽然剃了头,&bsp&bsp义银还是千年等一回的绝世美少年,但想想自己顶着个大光头,&bsp&bsp终究是有些不爽。
长觉愣了一愣,汕汕道。
“入我释门,总得了却烦恼根,这规矩。。嗯。。要么您断个短发以为明志,可否?”
长觉想着义银毕竟是少年郎,爱美乃是天性使然,剃个光头估计是不乐意。但真言宗教法严厉,不表示表示,终究不太好。
所以,她才会提出剪短头发。
天朝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由,将断发视为不孝。佛门剃度是断绝凡尘,一心向佛之意。
岛国佛教跟从天朝,有剃刀之礼。社会氛围重礼,不方便免除。
长觉法师有些担心义银不乐意,可义银却是大喜过望。
可以正大光明的理发了?
他早就烦恼这世界的夫道规矩,不能剪头发。
当初被织田信长叫去啪啪啪,他乘机断发起誓要复兴斯波家,断发明志,&bsp&bsp舒服了一段时间。
这三年来,头发又是越来越长,早就让他苦不堪言。没想到,出家还有剪头发的福利,真棒!
义银说道。
“那就短发吧。”
两人都满意得点点头,长觉问道。
“敢问大御台所,多闻山城中的家庙,可有名号?”
义银摇摇头,说道。
“没有。”
长觉法师笑道。
“大御台所出家修行,还缺一斋名。
您行走人间,慈悲众生,福泽万民。润泽,滋补,为津。多者,增益也。
我觉得津多两字,甚是贴切,可称津多殿,不知您意下如何?”
义银的法号就是长觉法师取得,如今再取斋名也不显唐突,一步到位嘛。
义银点点头,喃喃道。
“斯波义银入道津多殿谦信?那就这样吧。”
津多,听起来不错。
———
多闻山城在长觉法师的指导下准备数日,这才举行出家仪式。
在佛像之前,长觉法师庄严肃穆,她在已经剪好一头爽朗断发的义银头上用剃刀轻轻一触,完成了剃刀之礼。
自此,义银正式出家修行,斩落凡尘之缘分,称谓斯波义银入道津多殿谦信。他不许左右再称大御台所,改称津多殿,谦信公。
完成了仪式的长觉法师心满意足,告辞回归兴福寺。
而此时,斯波家臣陆陆续续抵达多闻山城,前来拜见主君。
———
议事厅内,斯波义银一捋头发,短发不过耳,真是如同前世一般清爽舒适。
阳光少年对眼前两人露出笑容,说道。
“南河内讨伐战顺利达成,你们辛苦了。”
尼子胜久与山中幸盛一起伏地叩首,连声不敢。
山中幸盛起身后,痴痴看着义银的短发,眼圈微红。主君在京都的遭遇,她也是略有耳闻。
足利义昭不为人女,忘恩负义。京都谣言四起,主君为自证清白,不得已出家修行,以示贞洁。
遥想当初,三好上洛,先代被弑,幕府上下乱作一团。
是主君从关东赶回来主持大局,帮幕府拨乱反正,让足利义昭得以上洛,继位将军。
可幕府那些无耻之徒是如何对待主君的?真是令人不齿。
山中幸盛心中愤愤不平,尼子胜久何尝不是暗自感叹。
斯波义银的行为,高洁得不像是在武家政治中能活下来的人,换个人处在他的位置,根本活不了多久。
武家唯利是图,背信弃义,绝非嘴上呼喊的义理之人。尼子家骤起骤落,尝够了武家的无情背弃。
尼子胜久对斯波义银也是佩服,一次次被武家坑害,这位少年还能坚持义理傍身,真是不容易。
最关键的,还是斯波义银太能打了。他自出道以来,从近幾打到关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以,即便在政治上有底线,有原则,容易被人偷鸡一把。但别人也不敢真的把他惹急,只敢用道义挤兑他。
总而言之,他有仁慈的本钱,被人坑的起。
义银不知道两姬心中感叹,他正专心询问南河内之事。
山中幸盛有些心不在焉,尼子胜久打起精神作答。两人君臣奏对,时间迅速流逝。
等义银问的差不多了,看向一边有些沉默的山中幸盛,笑道。
“今天怎么了?一声不吭的,这可不像是你,山中姬。”
山中幸盛鼻子一酸,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