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天,凌云殿。
仙气云雾之间,有威严的声音传出。
“战况如何?”
“回禀大帝,天钟帝君与伏龙观当代似乎陷入了僵持。”
“陷入了僵持?怎会陷入僵持?不是说天钟帝君的‘死钟’最克生灵活物、人道修士,‘四季钟’又专治四时灵法吗?怎么还会与伏龙观当代陷入僵持?”
“老神也不知晓。”
老神君恭恭敬敬的回答着:“帝君为了更好的压制伏龙观当代的四时灵法,双方交手没有多久,就以四季钟隔绝了天地,现在以那座石山为中心,方圆百里都已被隔绝,神官天将们根本进不去,也看不见其中景象,只是双方久久没有分出胜负,同时根据偶然散溢出的一些天地波动、灵韵玄妙推断,双方应是陷入了僵持。”
“石山?”
“便是禾原‘借来山’。”
“禾原?禾原不是一片平地吗?哪来的石山?”天帝顿了一下,“难道是当年伏龙观当代镇压雪原妖王留下的那座山?”
“……”
老神君的声音也顿了一下。
过了一下才有声音传出。
“正是,正是那座山。”老神君声音恭敬,“天钟帝君闹的动静太大了。此前几百年间,他几乎从未显灵过,然而过去几个月他却在光州及其周边频繁显灵,很可能被伏龙观猜到他要下界,与之为敌,从而提前做了准备。”
老神君声音顿了一下。
“按理来说,伏龙观当代即使能与天钟帝君相抗,也不至于如此的轻松。老神猜测,其中奥妙很可能与当年之事有关。”
“当年之事?”
“这就不知晓了。当年之事如何,伏龙观当代是如何镇压雪原妖王的,只是周雷公全程亲眼所见。”老神君的声音一顿,又略有些紧张的补充一句,“老神也只是猜测。并无推责周雷公的意思。”
“……”
“……”
“我有话要问你。”
“大帝请讲。”
“伏龙观当代为何知晓天钟帝君准备在禾州与之斗法?”
“大帝怀疑老神?”
“只是询问,你如实答便是。”
“这……这……老神如何知道?何况大帝怎么确认他知晓天钟帝君准备在禾州与之斗法?若是伏龙观当代在禾州早有准备,他自然会挑选禾州以待帝君下界。而且他在禾州早有准备一事,也只是老神的猜测。”
“那你既知晓伏龙观当代曾在禾原镇压妖王,为何不曾提醒天钟帝君?”
“大帝与殿中诸位神君皆不曾想到,老神又如何能想到?”
“……”
天帝沉默了下来。
殿中气氛似是有些压抑。
过了好久,才又有声音传出。
“之后又当如何?”
“回禀大帝,双方陷入僵持,说明本领相差不大。然而人寿百年,神寿千年,人力比之神力向来后劲不足,禾州仍是距离天钟帝君道场所在的光州最近的地方,以老神所见,胜算仍在帝君。”
“伱去吧,朕要亲自去看。”
“老神告退。”
“……”
殿门大开,老神君驾云而去。
……
眨眼之间,已是深秋。
光州雾山的秋景十分有名。
既因山上种满了枫树、铁杉、槭树、柿树等红叶品种,每到深秋,满山都会红遍,不同的树种红的时节和颜色又不相同,有的会呈现出鲜艳的血红色,有的则是火红色,有的只是黄中带红,让整片山斑斓而有层次感,笼罩在雾山常见的晨雾中,满山红遍又朦朦胧胧的感觉更是非同一般,同时也因为这里是江湖剑道圣地、光雾山的门派驻地,红叶美景之中,又添几分江湖气。
舒一凡刚一睡醒推开窗便见到了这般雾笼红叶的绝美山景。
看似来到光州雾山已经十几年了,这般风景也应该见过十几次了,然而前面一些年他常常下山忙碌,为民除妖,山中红叶最好的观赏时期也就那么七八天,常常错过,就算不错过,一年也看不了多久,加上每年景色又都不相同,所以看腻是完全谈不上的。
在窗前一站,便出了神。
真是难得悠闲。
昨夜好似做了个梦。
梦见了先生。
人年纪一大,就爱做梦。
梦见先生倒是不算难得,却也不多见,当年那段旅程即使在他的生命里也算是很特殊的,这些年常常梦见过往与旧人,倒也梦见过不少次。
有时梦见当年。
当年的场景,当年的自己和先生,还有三花娘娘,一匹枣红马,对话行事又有些不同。
有时梦见近期。
自己一觉睡醒,或是在山中做什么,便有门人飞速来报,有一名年轻道人,带了一只三花猫,一匹枣红马,自称姓宋名游,乃是掌门的旧人,前来拜访,自己则匆忙穿上衣鞋,或是放下手中事情,前去相见。
又或是自己行于某处,山间路上,亦或是再去参加安清柳江大会,一不小心,便听见了马儿铃铛声,转身便是熟悉身影。
有时梦见将来。
大安十年,夏秋交际,自己前往逸州,在一座想象中的高山上,道观中,见到了正在喂鸡的道人与正在嬉戏的三花猫,枣红马就在旁边安静的吃着草。
只是梦中之事向来模糊,清醒之后便更会模糊,在舒一凡的梦中,哪怕是梦见当年,自己也最多梦见一名道人的身影,清楚知道他就是先生,却很少看得清道人的容貌。
昨晚的梦倒是稀奇。
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先生的容貌,先生说的话,即使现在也仍然没有消逝。
先生说什么来着……
“!”
舒一凡眼神一凝,陡然正色。
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