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星高兴道:“那咱们就双管齐下!一边写信通报大都护,一边联络在这里的镇疆军情报司,请他们暗中出手相助。”
周兴爽快答应:“明白,卑职这就去办!”
说罢,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看着周兴远去的背影,慕容雪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越来越看不懂陛下了。这么好的北衙逆鳞司,为什么要自毁长城呢?”
董天星嘬了一口酒,摇头晃脑道:“帝王心,似海深。到了那个位置,有些事情……唉,没办法。”
“您老倒是挺看得开啊。”慕容雪半开玩笑半嘲讽道。
“将军,我做了三十五年的官,哦不,三十六年了,”董天星笑道:“这时间比您的岁数都长,还有啥看不开呀?咱们这位帝君,在天下纷争之中登基继位,要什么没什么,唯有靠自己奋力挣扎,才可以生存下去。任何一个人,包括沈长史,包括您,包括老朽,都是必须用好的工具。相反,当工具威胁到帝君的时候,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
慕容雪对老董这番话未置可否,默默的饮了一杯。
董天星见他没有吭声,继续道:“您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重用魏梓轩、龚承泽和田沐那三个人吗?”
慕容雪好奇的望向对方:“为什么?”
“旁人都以为,陛下是喜欢他们逢迎拍马,其实这是把帝君想简单了。”董天星放下筷子,沉声道:“帝君之所以会接纳他们,首先是因为这三个家伙还不算太笨,而更加重要的原因,是他们起于微末、没有根底。”
慕容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立刻明白了老董的意思:
起于微末,就容易掌控;没有根底,就不会造反。
相比之下,他慕容雪和沈烈都是属于起点极高、根底雄厚的那类人。
而董天星呢,则正好和魏梓轩他们一样,名不见经传的从五品小官,却在很短时间得到了李炳的重用。
慕容雪忽然发现,面前这老头儿果然不一般,朝堂那些事看得真通透。
他心悦诚服的给老董的杯子斟满酒:“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来,老爷子,敬您一杯。”
董天星笑着跟他碰了一下:“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也是喝多了胡咧咧。慕容将军不用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您在陛下心里的位置,跟别人不一样。”
慕容雪淡淡一笑:“哦?有什么不一样?”
董天星道:“帝君终归也是人,是人他就会讲感情。慕容将军多年来不顾生死、忠心追随,是陛下最信任、也最离不开的人。”
慕容雪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这些。当年,我答应先帝,答应年太傅,一心守护圣教盟约,须臾不敢忘怀。如果有一天陛下也怀疑我了,那我就洒洒脱脱的离开,去做个闲云野鹤。”
“将军高风亮节,令人佩服。不过,相比于你,老朽更担心大都护。”董天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帝君对镇疆军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啊。”
慕容雪警觉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董天星苦笑了一下:“这还用看吗?不是明摆着吗?老朽一直都想不明白,就算帝君对统兵大将怀有戒惧之心,但也不至于像对大都护那样,简直充满了敌意呀。”
慕容雪忽然促狭的笑了笑:“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能猜出背后的原因。”
“哦?那你快说说。”
慕容雪把脑袋凑到近前,低声道:“你在西疆的时候,应该见过夏侯凝寒吧?”
董天星一愣:“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我当然见过啦。圣王王妃、大都护夫人,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怎么……我的天,难道?!”
慕容雪点点头:“她也是陛下心仪之人。”
“哦,老朽这下明白了,”董天星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觐见帝君,他竟然在看信的时候吐血昏厥,原来是因为夏侯姑娘嫁给了大都护。哎呀,这下岂不是更麻烦啦?”
慕容雪显得有些无可奈何:“谁说不是呢?这人世间最大的恩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帝君对江遥的心结,恐怕是很难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