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炳的母亲程慧琳在嫁给先帝李成文之前,与晋王李成星有染。入宫的时候,她利用种种手段,成功收买了负责验身的女官和稳婆,得以蒙混过关。然而,由于先后与两个男人发生过关系,以至于程慧琳自己也无法分辨,后来她腹中所怀的胎儿,究竟是谁的骨血。
原本,这个问题随着慧琳皇后的地位逐渐稳固,即将变成永远的秘密。可没想到,秦铸为了体现逆鳞司的价值,以免被帝君李成文裁撤,居然阴差阳错地在暗中查出了这件事情的端倪。
那份封存在逆鳞司文库中的密档,就记录了秦铸当时所查获的各项证据,包括:皇宫女官和稳婆的口供、晋王府下人的证词,慧琳娘家、国公府管事的证词,以及晋王与程慧琳之间的往来书信。
后来,因为劳剑华提前通风报信,导致晋王李成星和赤血军团大统领劳梓商发动叛乱,秦铸的这桩密案也就没能及时拿出来。再之后,叛军被何景明等军方大将成功镇压,新帝君李成武也坐稳了皇位,秦铸担心再节外生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便将那份案卷秘密封存,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这件事终究还是有两个人知道的。一个是当初给晋王走漏消息的劳剑华,另一个就是接班做了新长史的沈烈。
劳剑华负罪潜逃、远遁西疆;沈烈则留在朝堂、守护帝君李成武,同时,心里还揣着这个惊天的秘密。
沈烈原本考虑,这件事情涉及皇族的尊严和先帝、先皇后的声誉,因此他打算永远不对外透露半个字,就和自己的师父秦铸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哪怕李炳不是先帝李成文的骨肉,又能如何?莫非还以此为理由,推翻他不成?
只要天下太平、圣唐无忧,那就足够了,难得糊涂吧。
但可惜的是,沈烈这么想,有人却不这么想。
那个人,就是劳剑华。
劳剑华唯恐天下不乱,自然是能够利用的东西都要充分利用起来。所以,他跟突厥人、李炝分别讲了逆鳞司的密档,为的就是要颠覆李炳继承皇位的正当性。
沈烈很清楚自己这个老对手兼仇人的阴谋伎俩,因此他心里也清楚,这件事迟早还是得被翻出来,惹起滔天大浪。
如今帝君忽然召见,又恰好是在淮阳军覆灭、李炝被生擒活捉后不久,多半跑不了是跟密档有关。
对此,沈烈颇感无可奈何,不禁暗暗摇头长叹。不过呢,这个问题发愁也没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只身一人,沿着运河乘船北上,在通过玄甲军的层层关卡之后,一路来到了庐州。
在那里,他先去联系驻守在当地的镇疆军,凭借元斌给他的情报司铜章令牌,顺利地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徐友长。
一听说是沈烈大驾到此,徐友长连外衣都没顾上穿,直接从卧房奔到了前厅,上去一把揽住了沈烈的胳膊,哈哈笑道:“沈大人,你可算是来了!这回终于抓住我了吧?”
沈烈也被他逗得大笑起来:“你呀你,还是当年那副样子!幸好那个时候你够机灵,赶紧脚底抹油溜去了西疆鬼漠,不然的话……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徐友长拉着他坐下,吩咐上茶,然后笑道:“这叫无巧不成书。如果不是你带着烈刃军和凉州府兵来抓我,我就不会逃到西疆去,也就不会跟着李江遥孤军奋战,打下如今这片天地。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时间倒回,一切重来,或许我早已跟随家人战死帝都了吧,你说呢?”
沈烈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沉重:“你那时若是跟我回去,肯定不会被先帝问罪,因为何景明的案子并不复杂,虽然一时抓不到真凶,可你的嫌疑很快就能洗脱。那样的话,你要么是被谢光那奸贼再使阴招害死,要么就是跟随徐老将军死守帝都。”
“所以说,我得谢谢沈长史才对。”徐友长洒然一笑,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第一杯敬你送我到西疆之恩!”
沈烈听他说得有趣,哈哈大笑,一口饮尽杯中热茶:“你说这是第一杯,那么后面还有啥要敬的?”
徐友长抄起茶壶给沈烈斟满,说道:“这第二杯,敬沈大哥不计个人得失,一心忠君为国!”
沈烈洒然一笑,应道:“好,这一杯,沈某自认当得起!”
谁知,他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奇怪啊,你到这里不先去找我,却跑来见徐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