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对着我们,光着上身,戴着耳机,面对着一台电脑,键盘“噼啪”作响,正在玩游戏。
难怪没听见敲门声。
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脚臭味、快餐面的调料味,以及其他不明气味,令人作呕。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薛可馨也看见了他,捂着鼻子伸手打开了灯,说:
“李方,你在家呢,怎么敲门半天都没回应?”
她对我们介绍道,
“这就是李玉的弟弟李方。”
灯开了,李方才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了看我们,摘下了耳机,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脸上还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明显是说我们打扰到了他,但好在没有发作出来。
薛可馨说:“你怎么也不把灯打开?”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怕那个疯子来了——
他今天在门口转了半天了。”
我们都知道,“那个疯子”,当然是指小雷。
但这句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却令我感到不寒而粟!
别人都可以把小雷当疯子,但他作为李玉的弟弟,也这么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我立即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同时,我拉着他的胳膊,走向了客厅,以逃避那些臭味。
“上午——”
李方回忆着说,“好像是中午还是下午。
我记不清了。”
我明白,沉迷于游戏之中的人,的确是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只怕连今天吃没吃过饭,自己几岁,父母叫什么名字,都记不得了……
当然更记不清楚“那个疯子”来的时间。
我又问:“他来有什么事?
说了什么没有?”
“不知道。”
李方摇摇头,说,“我从猫眼里看是他,就没敢吱声,也没开门。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听他这么说,使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狠狠地抽他一耳光!
我用了好大的劲,才制止了这个动作。
张庆文看他的样子,也不喜欢,冷冷地问:“你在哪里上班?”
李方不以为然地说:“我没上班。”
“没上班你吃什么?”张庆文说。
“你管得了吗?”李方不服气地说。
“李方!”
薛可馨也有些生气了,说,“你太过分了!
他是我老公,你说管得了吗?”
李方的脸上这才堆出笑来,忙说:“大哥,不,姐夫,对不起对不起,你批评得对!”
陈小花走到李方面前,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记住,我们是看在你姐和你那个‘疯子’姐夫的面子上才帮助你的!
但你看看自己,混成什么样子了?
年轻轻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天天在家玩游戏,还说你姐夫是疯子,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了!”
李方这下蔫了,看来陈小花她们每月还会给他一笔钱,怪不得他不上班。
我心说,这也是你们纵容的呀。
我不想试图说服这家伙,我知道没用。
他的良心只怕已经连狗都不愿意吃,说也没用。
杨叶却忍不住说:“李方,你确实太过分了!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但是在吃你死去的姐姐,还让她在地下也不瞑目啊!
还有,你姐夫不是疯子,他比你都正常,也比绝大多数人正常。
你父母的家我去过,你看看他们住的是什么地方?
如果你有女朋友了,敢不敢把人家带去见父母?
你都二、三十岁的男人了,得醒醒了!”
我们都忿忿地转身往外走,这时,李方忽然哭着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明白,他不是知道错了——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以后,他会少了一笔不花一点力气,就凭空掉下来的钱。
他是为此而伤心。
我们都没有理他。
他追出来,又说:“对了,可馨姐,小花姐,满儿姐,
我姐前段时间给我托梦了。
她说谢谢你们一直在帮我,我一定会知错就改。”
这家伙,怕财神奶奶们走了,又想利用他姐姐来骗我们。
我们仍然没有理他,快步走出了大门,到了电梯口,张庆文按下了下行键。
李方又跟过来,边说:“我姐还让我告诉你们:
那个叫吴天助的七彩长生丸不能吃,有毒……”
此话一出,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们面面相觑,都呆立在原地——
因为我们知道,李方是不可能知道“吴天助”和“七彩长生丸”的!
李玉当年从来没有对家里人说起过这件事。
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定是李玉真的托梦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