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使人往皇后去递话,叫她代为操持今晚的宫宴。
……
王贵妃的遭遇,辗转传到了后宫其余嫔御们的耳朵里。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能叫王贵妃动了胎气,此后未央宫却连丝毫的宽抚都没有赐下,便可窥知一二了。
二皇子的生母唐婕妤向来温诺,极少掺和这些事情,听说之后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告诫身边的侍从们闭紧嘴巴,不要出去胡言乱语。
反倒是在她之后,几个年轻的妃嫔有些心浮气躁。
贵妃可不是好相与的,从前没少给她们气受,这回要真是倒了,且有的说道呢!
周若冰这个五品才人既无心去想贵妃——品阶上差得远呢,更别说贵妃有三皇子,即便真的倒了霉,也要强过她许多,也无心去跟人抱团取暖。
有一说一,皇后处事还是很公允的,抱团拿不到什么好处也就罢了,反倒容易生事。
她愁的反倒是眼前的事儿:今晚上的宫宴穿什么啊?
侍奉她的婢女翻箱倒柜的找:“您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君,可得穿的鲜亮点,不然陛下怎么瞧得见?”
周若冰只想叹气:“要瞧见早瞧见了,还能等到今天?又不是没侍奉过陛下。”
能得宠的话早就得宠了,哪至于一天天的在寝殿里闲的抠脚啊。
“呸呸呸!”
宫女道:“别说丧气话呀,才人的运道,还在后头呢!”
……
数以百计的烛火将未央宫的偏殿映照的灯火通明,也让列位来宾脸上的每一丝神情变化,都暴露无遗。
皇帝是卡着时间到的,入门之后,便听殿内山呼万岁,放眼去看,尽是一片低垂的头顶。
他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神情含笑,往御座上去落定。
皇后跪坐在侧,身边是八岁的皇长子。
在她的下首处,是神色稍显苍白、眉宇间隐约透着不安的王贵妃。
皇帝见她如此,不由得显露出几分怜色,近前去握了握她的手,只觉指尖发冷,不由皱眉:“怎么手这样凉?”
拉着她到自己御座旁坐下:“到朕这边来。”
王贵妃的眼圈儿当时就红了,声音都平添了几分哽咽:“多谢陛下关怀……”
皇帝见状便笑了起来:“朕今早临时有事,走得匆忙,怎么,真把你吓着啦?”
王贵妃提了一整日的那口气终于散了下去,抬手轻推他一下。
不重,是撒娇的意味。
又娇娇的吸了吸鼻子:“不只是妾身,连三郎都被吓坏了呢。”
皇帝哈哈一笑,遂伸臂去唤三皇子:“是吗?来,到父皇这儿来!”
那稚儿迟疑着看了看身边的保母,在后者低声催促之下,跌跌撞撞的往父亲那儿去了。
殿中众人下意识扭头去看魏大将军,却见后者神色如常,对这一幕恍若未见。
再看皇后,也是稳若泰山。
难免在心下唏嘘感慨,怪道人家能扶摇直上,坐稳当下的尊位呢。
不说别的,只说这份定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皇帝在短暂的父子柔情之后察觉到了几分不妥。
平日里跟皇后冷淡些倒是没什么,疼爱别的皇子也无妨,他知道皇后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但是今日在这儿的不仅仅只是皇后,还有皇长子。
那孩子才八岁,心智未必如同皇后一般成熟。
在他面前与王氏亲近倒是没什么,但是叫三皇子越过他到自己身边,就有些过分了。
皇帝对这儿子生出了几分歉疚,马上转头去寻他,却见那小小少年此时正端坐在母亲身边,若有所觉,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先是一愣,继而唇角弯起,灿烂一笑。
皇帝也不由得笑了。
王贵妃瞧见,便也跟着微笑起来,用帕子擦了擦刚刚溢出来的泪,柔声道:“皇长子殿下可别吃弟弟的醋,陛下只是怜惜三郎受了些惊吓……”
皇帝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却听长子彬彬有礼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我是长兄,三郎是幼弟,关心爱护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妒忌他?”
皇帝眉头骤松。
然后就听好大儿在心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能不知道?我爹最爱的可是我,嘿嘿!”
皇帝:“……”
你小子!
他听得笑了,干咳一声,朝儿子招了招手:“你也过来。”
长子语气轻快的应了是:“是!”然后麻利上前,坐到了皇帝身边。
心里边儿:“就说我爹最爱我了,他才舍不得我受委屈,嘿嘿!”
皇帝:“……”
熨帖又有点别扭……
真是让你肉麻死了!
感受着身边忽然多出来的热源,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大腿被儿子的靠过来的腿蹭着,莫名的有些痒。
想让他往边上挪一点,转头又对上了这小子亮闪闪的眼睛。
到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遂扭头向另一边的王贵妃:“你往边上挪挪。”
王贵妃:“……”
王贵妃委屈又气恼,但是不敢不听。
只能在心里抱怨:“陛下怎么总是这么偏心那个小崽子!”
皇帝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边儿皱眉,就听身后传来一句“我爹让王贵妃挪开了嗳!”。
紧接着是热烈又直白的表白。
“他好爱我!”
“爹我也爱你!!!”
皇帝:“……”
头皮发麻,又有种诡异的舒畅感。
一时之间,他居然都有点不敢回头了。
你小子跟谁学的啊,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