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情报人员的世界,并不是像我们想象中的非黑即白,不但是为求自保,也为了让自己的存在具备该有的价值,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处在模糊不清的灰色地带,既能让自己最大限度地为各方所用,也能无限扩大自己扮演任何角色的可能。
举个例子,也许你原来的身分是美国中情局的探员,领的也是美国政府发给你的工资,用的更是代表美国公民的护照,但是妳的存在或许跟美国的任何利益都没有关系。
因为任务需要,你可能必须在伯尔尼这个地方接受来自英国情报六处的指挥,但是你所执行的任务却跟美国、英国、瑞士这几个国家的立場完全无关,也许只是为了确保某个俄罗斯石油大亨的情妇能在少女峰的度假期间不受人骚扰,那就是妳独一无二的价值。
妳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妳是这个中情局探员,妳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谁的利益在执行任务吗?我这么说吧,姑且不说兰多实验室这个极其复杂的地方,就说瑞士这个世界公认的永久中立国,本身就是全球情报人员的情报交易市场,在这里执行任务的情报人员,哪一个不是在这种错综复杂的环境下执行任务?
所以他们的心里都很清楚,上头交办的任务是什么,他们就去做什么,不管逻辑再怎么荒谬,或是结果再怎么不可思议,他们就是专心达成自己的任务,至于背后到底藏有什么布局或是猫腻,大家都约定俗成的知道那与自己毫无无关。”
“这件事很难厘清关系吗?如果我的真实身分本就是美国中情局的探员,领的又是美国政府发的工资,用的还是美国公民的护照,我当然就是在为美国政府做事,这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管我的上级交付怎样的任务给我,一定是有他们的特殊考虑,也许是某些利益的交换,也许是刻意掩人耳目,我的意思是说,上级领导自有上级领导的考虑,但是无论如何,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国家或是组织上的利益。”
尤恬恬理所当然的说着自己的认知,毕竟忠于国家,忠于组织,这是从小到大自己从未怀疑的信仰,如果这个人是美国的中情局探员,英国的情报六处探员,甚至是前苏联的克格伯,他相信这些公务员的内心想法绝对如出一辙。
“宋女士,这件事,有机会或许妳真该好好了解了解。别的不说,妳知道光是一个中情局,背后就有多少派系吗?这些派系的背后,又受到多少势力的绑架?
为了让自己左右逢源,为了让自己官运亨通,许多官员都得多方押宝,我所说的多方押宝,是指他得为许多势力提供服务,这些势力或许来自白宫、或许来自国会山庄、或许来自共和党与民主党,当然也可能来自某些财团,甚至是外国势力。
妳认为去为这些方方面面提供服务,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组织吗?不,大部分都是为了一己之私的权力或利益。
我还曾经见识过同样一个组织,他的上级领导分别对下属安排了不同的任务,而他们收到的指令居然是相互破坏对方的任务,甚至是诱使他们互相残杀,这样的案例可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宋女士,妳现在还以为这是件可以轻易厘清关系的事吗?”
这可真是超乎尤恬恬的认知,没想到真实的情报圈,错综复杂的程度遠遠出乎自己這个自以為見多識廣的記者所能想像。
“既然无法厘清背后的关系,妳又是怎么知道袭击兰多实验室的人,跟袭击我们的人不是同一挂的?”尤恬恬合理的怀疑着。
“很简单,因为这几股势力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这个利益就是坐地瓜分兰多实验室的科研成果,只要他们将兰多实验室这个地盘巩固得滴水不漏,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大利益。
或许他们彼此之间仍不免有些利益冲突,但是无论如何,这些利益不是你的就是我的,总之绝对不能再让其他的势力进来分一杯羹。
至于袭击兰多实验室的那股势力就不一样了,几十年来,他们想尽办法都无法跨越雷池一步,眼看着兰多实验室成果收割的日子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等到兰多实验室大功告成的那天,或许就是他们被竞争对手远远抛在身后的开始,他们无论如何不能束手无策的看着这样的情況发生,这才决定釜底抽薪,兵行险着,既然我得不到兰多实验室,就让所有人也都得不到。
这种时候,让所有人通通退回原点,或许就是他们最大的胜利,因为他们已经从原本的落后位置,又重新回到平起平坐的位置。”
“所以他们要毁掉兰多实验室?只要兰多实验室毁了,那些科学家都死了,科研数据也不复存在了,这几十年各方纠缠的利益也就从此烟消云散,一切自然就此回到原点,是这样吗?”尤恬恬试着重新整理諾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