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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内漆黑一片,但乐怜雪不受影响,她是行于黑夜的精灵,对此早已习惯。
于是她很清楚地看到了黎凡。
乐怜雪愣了下,在她的认知中,黎凡这时候应该在树屋房间被窝里呼呼大睡,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背靠着墙壁,一腿挺直一腿弯曲,胳膊肘搭着膝盖,用很洒脱的姿势坐在地上。
下一刻,乐怜雪眼神涌现出少许可悲与无奈。
不灭的仇恨,她心中叹息。
黎凡正坐在阿莲死的位置,屁股正压在半边碎裂的石头上,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因为想坐下,正好有块石头,就坐在了上面。
但在乐怜雪眼中,这是黎凡在用独特的方式,羞辱那个在过去背叛了他的少女,那块石头是少女的象征,是埋葬的坟墓,很潇洒的坐在石头上,其性质无异于在敌人的坟头蹦迪,突出的就是一个我活着你死了哈哈哈不服出来揍我啊。
先是特意过来瞅两眼,再将她拉过来炫耀几下,口头上说着死都死了事情结束了,然后在被窝里睡不着忍不住爬起跑过来再羞辱一番。
真是不灭的仇恨。
乐怜雪感觉自己现在该离开,在黎凡的视角中,周围是漆黑,黑暗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他在现实中只是坐在石头上,而在幻象中说不定就坐在阿莲身上,年轻的男生脑子里总是充满肮脏的想法,而仇恨与肮脏又相辅相成,说不定等下他一时兴起,会说些听不得的话,做些见不得的事。
这属于隐私,她不能窥视而且她也不想窥视,太扭曲了。
但乐怜雪随即发现,黎凡并没有复仇的兴奋与释放欲望的狂热,他很安静地坐着,低着头,眼睛紧闭,眉头微微皱起,比起报复幻想中的女孩,更像在做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她想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黎凡只是在思考些什么,而来这个洞穴,只是因为这个洞穴能让人放松?
乐怜雪不清楚。
她根本不了解黎凡。
哪怕与他见过好多次面,哪怕知晓了他的过去,乐怜雪仍无法说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初是在活动室,他过来借演讲稿,请求时的小心与成功后的喜悦,就是普通的男生。之后在教室,人情等于利益的歪理,像是不愿将过多精力放在人际关系上的同类。下一次碰面又是活动室,他满脸疲惫地来送档案,并没有刻意搭话,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再然后是公园与帕帕诺,本以为到此结束,结果突然谈论起灵能与刻印,接着一反过去,又馋上了自己——好的一点是他馋的不是身体,而是自己关于刻印者的知识。
最后是现在荒野上的偶遇,曲折的过去与对杀戮的冷漠,再次彻底颠覆了她心中的形象。
每一次见面,他总能带来点新东西。
黎凡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乐怜雪承认她是有那么点好奇,但也仅就那么点,不足以让她放下高傲与矜持,像个小女孩那样去询问,去调查,去八卦。
她打算走了,蓝色的萤火虫星海已经消失,她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萤虫星海没有看到想看的一幕,她轻轻叹了口气。
乐怜雪自认为这是很轻很轻,接近无声的叹息,但黎凡就是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绷紧,盯向这边。
“谁!”
质问声如晴天霹雳,吓得洞穴顶部零星的几只萤火虫也灭掉了光芒。
“是我。”乐怜雪说着,两道柔和的白色光芒从上方落下,将她与黎凡照亮。
————
黎凡觉得这一幕怪异极了。
他刚刚结束了模拟,意识到内容的不协调,发出乐怜雪去哪里的疑问后。
乐怜雪就出现了。
在到达洞穴后,为了储存灵能,他关闭了获得缝隙生物属性的奇迹,于是对缝隙的额外感官与对阴影的强化感知都消失了,洞穴自顶部的萤虫停止发光后,失去了唯一的光源,一切陷入漆黑。
突然间有两道光芒自上而下出现,一束照亮了他,一束照亮了少女,除此之外的地方为黑暗。
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他恍惚间有些迷惑,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太累出现的幻觉。
黎凡看向乐怜雪,从见面至今,他还没认真观察过对方。
为了适应荒野的环境,乐怜雪并没有穿带根的皮靴与轻飘飘的裙子,而是运动鞋与湛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翘翘的臀部与修长的大腿,上身是黑色高领毛衣,同样的紧致,突显出丰胸与细腰,外面套着件长袖外套,黑发束成马尾,戴着顶白色的棒球帽。
柔和的光芒仿佛穿过棒球帽檐,落在乐怜雪的脸上,将少女精致的五官炫耀般呈现着。
黎凡并未无欲无求的圣人,也并非毫无世俗欲望的高僧,他正值激素分泌的青春期,也会对漂亮女孩心动,只不过他平时习惯对靠近的人警觉,总是压制着情绪保持着理性。
但有时候,漂亮女孩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还是能让他心跳加快。
比如乐伶夜公园的那次突然贴脸。
再比如,就是现在。
其实乐怜雪这次的出现并不算太突然,黎凡完能够控制住情绪,但问题在于,他真的有些累了,先是在石化森林进行场高强度的杀戮,又在大卡车上警惕着司机奔波三十多个小时,到这里后马不停蹄地前往洞穴,参与讨论,连续模拟,处理矿井
就算有着加强精神的特质,他也感到累了。
黑暗的环境让他感到些许困意,而漂亮女孩恰巧在这个时候出现。
内心触动,但也仅此而已,警觉与理性很快再站上风。
“我是来看萤火虫的。”对面的少女说。
“洞穴里的生物都很胆小,尤其是虫子,那声枪响吓到了它们。”他回答,“短时间内它们是不会再发光了,一年?两年?你想再见可能要等很长时间了。”
对话结束了,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