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一前一后，飞进鹰扬府。</p>

那立于府治高台、垂挂在杆头的黑色旗帜，一俟朔风鼓来，顷刻飘扬在空。</p>

……</p>

……</p>

茫茫无边的黑色，是不可企及的尽处。</p>

南斗秘境形似宇宙，空阔无垠――当然不是真无限，但它的尽处，也非等闲之辈能探索。</p>

由六真所镇的六颗巨大星辰，是此间主体。</p>

古往今来有许多凡人在这些星辰上繁衍生息，终其一生，视此为“现世”，不知自己生活在秘境里。</p>

其中格外秀出者，得到仙人指路，方有可能归入南斗门墙，超凡脱俗，看到秘境之外的世界，明了何为“现世”。</p>

南斗殿并不真正与凡人接触，但南斗弟子偶尔也会行走其间，出世入世。</p>

如此般种种“神迹”，便造就了此间南斗仙神的传说。</p>

这些星辰上的人们并不知道，星辰也有寿命，高高在上的南斗仙神，有一天也会陨落。</p>

南斗殿在秘境里繁衍这么多百姓，享其人气，受其供养，当然不会愚蠢到不给他们跃升机会。</p>

但南斗殿如今的真传弟子，真正出自这些星辰上的，少之又少。</p>

盖因相较于位在诸天万界中心的现世百姓，星辰百姓有先天的不足。</p>

就像诸天万界里的浮陆百姓，就像远古时代“谷雨计划”里播撒诸天的人族火种一般。在漫长的时光之后，纵使同根同源，也不再同枝同叶。</p>

生活在皇都和生活在边郡的百姓，出生就有了不同。</p>

不同世界之间的原生差距，则更为巨大，也更为根本。</p>

最直观的就是神。</p>

同样是【尊神】位阶，在【阳神】之上。幽冥神只在幽冥世界具备超脱伟力，现世神，却能诸界恒一，永恒不灭。幽冥世界还是一个大世界，不是普通的小世界可比。</p>

很多小世界的力量层次都很低。</p>

南斗秘境这样的地方，若非依附于现世，植根于历史，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p>

“南斗殿有长达六万年的历史，是诸圣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道统。与暮鼓书院在同一个时期，比血河宗更悠久。”</p>

“在这漫长的六万年时间里，从来没有哪个星辰百姓成真。我们在超凡路上，是一视同仁。但无论怎么培养，给予多少资源。他们最多成就南斗秘境里的‘神而明之’，与南斗缔约，成为南斗星神。这几乎是不可破除的极限，甚至就连这些做不到与现世缔约的南斗星神，都极为罕见。很多年才能出一个。”</p>

“唯一的那个例外，叫做陆霜河。”</p>

“他还在创造历史。”</p>

司命殿中，有个声音在这样说。</p>

说话的人负手站在殿门中间，仰看于外，混淆在天光之中，也任天光投下单独的倒影，始终不曾回头。</p>

人的倒影在地砖上被拉扯得很孤峭，影子的尽头，是一只很有些年头的蒲团。</p>

司命真人符昭范，就跪坐在这只蒲团上，面对着大殿正中供奉的那尊司命星君像，他表情肃穆，也未回头。</p>

所以在这高阔威严的大殿里，殿门中间负手而立的人，和殿中垂手跪坐的人，其实彼此背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