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宸看出了萧彝动作上的迟疑跟拘谨,他张开双臂,不顾在场文武官员诧异的眼神,与萧彝跟商辂两人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志同道合者弥足珍贵,远远不是权势跟地位可以衡量。
“哼,有经筵讲官之皮,却无帝王师之骨。此等文臣失仪举动,不知会对陛下造成多大的影响。”
杨鸿泽看着沈忆宸这般“孟浪”举动,面露不喜神sE,在他看来身为经筵讲官,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
君子之交淡如水,岂能如同市井之徒那样g肩搭背?
“大局已定,又能如何?”
贺平彦略显自嘲的回了一句,沈忆宸担任经筵讲官那最关键的一票,可是自己亲舅舅吏部尚书王直投的。
就连他都认为沈忆宸上位,能更好的对抗王振,平衡朝廷势力格局,自己等後辈说再多又有什麽用?
“贺兄,吾等身为文人当修齐治平,岂能这般丧气?”
面对杨鸿泽的反问,贺平彦苦笑着不再多言。
有时候他真羡慕杨鸿泽的单纯跟热血,始终抱着文人初心想要施展治国大道,有着一GU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跟倔强。
可官场讲的不是孔孟大道,谁更具浩然正气,谁就能平步青云。
沈忆宸此子,大势已成!
带着这样思维的,还有站在远方注视沈忆宸的马愉。
他已经意识到沈忆宸压制不住,可过往种种利益冲突,让自己不知不觉中站在了对立面。
是继续打压阻拦,扶植自己人上位入阁拜相,还是顺从大势让沈忆宸去身居高位,与王振斗个你Si我活。
这道难题摆在了马愉面前,不知该如何抉择。
除此之外,就是马愉心中还有着一抹无法消逝的隐忧。沈忆宸此子圆滑捉0不透,他不一定会与王振斗个你Si我活,说不定会双方握手言和,到时候自己等人便弄巧成拙。
“马元辅,有心事吗?”
胡濙不知何时来到了马愉身边,同样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沈忆宸,然後淡淡说了一句。
“大宗伯目光如炬,什麽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马愉主动拱了拱手,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弱势位置。
这里面除了辈分跟资历不如外,还有着重要原因,那便是礼部尚书名义地位之高,当属六部第一。
对於古代王朝而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礼部尚书掌管祭祀天地,自然无b尊贵。
当然,这也仅仅是名义上,实际吏部掌控大权,天官称谓不是浪得虚名。
“X和,很多事情你都C之过急,治大国如烹小鲜,当徐徐图之。”
“对事如此,对人也是如此。”
X和是马愉的字,胡濙没用官场称谓,相当於是站在了一个长者的角度去劝诫。
从得知马愉想要示好沈忆宸那一刻起,胡濙就知道注定不会成功。
原因无他,多年前自己便亲身试过,那时候都没有成功,如今的沈忆宸岂会屈居人下?
面对胡濙的劝诫,马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理他并非是不懂,但很多事情时间不等人。
从正统十年开始,他便感觉身T异样,问询大夫後告知为中风的前兆。这两年下来,身T异状愈发明显,马愉真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
杨溥逝世前後的遭遇,马愉可是看在眼中,曾经掌控朝野位极人臣的大明元辅,Si後仅仅儿子被授官五品大理寺丞。
如无特殊机遇,家道中落就在眼前!
带着这种心态,马愉才会行事愈发着急,连儿子马徵的翰林院常规升迁路线都等不及,派他担任御史出镇地方,模仿着沈忆宸去建功立业。
现在更是在拉拢与敌对两个极端方向间徘徊,没给自己留下足够缓和的空间。如果不是身T异状带来的紧迫,以马愉的手段跟智商,断然不会使出这麽多昏招。
“那以大宗伯高见,又该如何徐徐图之?”
马愉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朝着胡濙反问了一句,他怕自己没这麽多时间去徐徐图之。
“这个世上优秀的年轻人很多,得让陛下看到他们的才华,自然而然不会再对沈忆宸如此重视。”
说罢,胡濙把目光放在了杨鸿泽身上。
不过很快,胡濙眼神中就出现一抹淡淡的遗憾。
杨鸿泽此子才华刚正有余,处事圆滑不足,翰林院这等纯朴清贵之地,还不会出现什麽大的差错。真进入阁部面对文武百官以及阉党,没有太大的改变恐怕寸步难行。
过刚易折!
没想到当初自己最看重的刚正,却成为了杨鸿泽最大的障碍。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有贺平彦堪当大任,只可惜吏部天官王直被王振手段威慑住了,否则今日上位的便不是沈忆宸,而是贺平彦了。
一番等待之後g0ng门大开,文武百官在g0ng人的引领下,穿过午门进入皇城之内。
此刻奉天殿内,朱祁镇身穿一席玄sE冕服,上面绣着日、月、龙、星辰等等十二章纹饰。头戴平天冠,前後各垂十二旒,以五彩丝线为薻,穿有赤、白、青、h、黑五sE玉珠十二颗。
高坐在龙椅之上,尽显帝王威仪尊贵。
按照律例,正旦朝会四品以上於殿,五品以下於门,翰林官尊享四品礼仪,不用远远站在承天门附近,可以如同正常朝会那般位列奉天殿中。
沈忆宸进入奉天殿後,不敢抬头於是用着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御座上的天子。
仅仅这一眼,当看到那身帝王冕服後,内心就浮现出一GU说不出来的感触!
要知道经历过元清两朝,以及剃发易服之後,汉家衣冠几乎消失殆尽,甚至就连汉服具T该有何标准,都没有几人能答的上来。
可有一套汉服核心,却历经数千年未曾改变过,那便是传承於周礼的帝王冕服!
冕服长存,衣冠永在,大明可能有着无数的缺点,但它终究传承着那一份数千年的文化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