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庶子继位，挑战了很多人心中的礼法道统，特别是宗室藩王蕴藏野心的话，就更心中忿忿不平。
“错了陛下。”
沈忆宸摇了摇头，表示景泰帝朱祁钰说的不对。
“陛下真正欠缺的是雷霆手段，帝王很多时候是需要让人敬畏的。”
说仁义也好，说软弱也罢，景泰帝朱祁钰的X格很多时候，就是不够无情狠辣。
好b文官集团在得知易储消息後，一群腐儒老油条都敢破釜沉舟谋害皇子朱见济，让朱祁钰绝嗣没得选择，只能继续让朱见深为储君。
但凡景泰帝朱祁钰心狠一点，哪还有什麽易储的故事，登基这四年时间里面，朱见深可以传出来无数次病逝的消息，坟头草都能迎风长的三丈高。
紫禁城终究是掌控在皇帝手中，他要做什麽难道不b文官集团容易？
当然，沈忆宸寻常时刻是不会说这些的，原因在於立场不同那麽利益就不同。景泰帝朱祁钰要真是个无情的帝王机器，那麽自己很多逾矩的举动就会有X命之忧，b如这次找到漏洞当众逮捕襄王。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真是让朕开了眼界。”
朱祁钰并没有被沈忆宸简单一句话语说服，他知道对方这是在转移矛盾洗刷自己身上的过错。一般情况下自己估计就捏着鼻子认了，但宗室事务牵扯甚广影响重大，景泰帝都不敢保证没有後患！
“陛下，难道你忘记了太上皇之事吗？”
“如果当时没有下定决心，那诸藩可能就不仅仅是上表挑事，广通王叛乱襄王也不止是鼓动怂恿，说不定此时诸藩早就已经起事了。”
沈忆宸必须坚定景泰帝朱祁钰的决心，把《宗藩条例》给推行贯彻下去，容不得丝毫的妥协退缩。他很清楚皇帝的心结在什麽地方，只有把太上皇朱祁镇给搬出来，才能带给对方足够的危机感。
果然此话一出，朱祁钰脸上的神情变了，不再是单纯愤怒，反而有了一种莫名的沉重跟恍惚。
御书房刹那间安静了下来，窗外的风Y鸟唱此刻都显得异常清晰。时间就这麽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沈忆宸没有再趁热打铁，他相信景泰帝朱祁钰能接受自己的劝说，能想明白强y下去利大於弊！
“沈忆宸，记得当初在靖远伯王骥征伐麓川的时候，朕说过僭越之事是最後一次，别让朕失望。”
“这次，你又替朕做出决定了。”
听到景泰帝朱祁钰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沈忆宸瞬间感到情况不妙，他确实是用先斩後奏的方式，来b迫皇帝承认事实。
这就是身居高位带来的弊端，当你掌控权势久了，就习惯X的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包括皇帝。很明显沈忆宸这番C作，再次触及到了朱祁钰的君权底线，整件事情的X质就完全变了。
“臣罪该万Si，还请陛下恕罪！”
没有丝毫的犹豫，沈忆宸脸上立马流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然後向朱祁钰认错。
对於皇帝而言，很多时候他们看重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臣子的态度。该强y的时候必须坚持到底，该低头的时候绝对不要y顶，沈忆宸的权势并没有达到可以C控皇帝的程度。
“沈忆宸你知道吗，朕非常的器重你，知道尔是辅国之臣。但有些时候，朕却会忍不住思索猜测，你好像并没有对於帝王的畏惧之心。”
朱祁钰意味深长的说出这番话，沈忆宸给予他的感觉是独树一帜的，那就是感受不到寻常文武百官面对帝王骨子里面的那种卑微跟惧怕。
最初朱祁钰把这视为一种权臣的表象，於是乎做出了许多制衡手段，使之成为朝野的“孤臣”，无法结党营私从外界获得助力，甚至是成为文武百官的众矢之的。
结果现在朱祁钰愈发的意识到，沈忆宸的表现不是权臣那种狂妄跟自大，他彷佛是处於一种平等的地位上，去与君王进行对话乃至於行事。
没有敬畏之心，就意味着做不到对於君王的绝对臣服，这可能是b权臣还可怕的秉X。毕竟权臣狂妄的根源在於权势，只要废除了他的权力跟党羽，就变得跟普通官员没什麽区别。
沈忆宸就完全不同，无论官职处於何等位置，他都始终一如既往。
朱祁钰的这番话语，让沈忆宸感到一GU剧烈的危险气息，确实无论自己表面展现的如何谦逊卑微，骨子里面却始终没有对帝王的人格畏惧，这与其他官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只是沈忆宸没有想到，皇帝会感受如此之深，以至於明言说了出来。
“臣忠君Ai国，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监！”
沈忆宸匍匐在地继续表忠心，脑海中却在思索如果最坏情况来临，自己该如何应对。
“朕知道你没有二心，要有野心的话就不会做这些事情冒犯，相反要把自己隐藏的更深。”
说罢，朱祁钰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道：“襄王之事你处理好，以儆效尤让诸藩不再生事，还有就是必须留其X命。”
“是，臣遵命。”
“退下吧。”
就这麽退下？
沈忆宸此刻疑惑万分，难道朱祁钰说这些就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吗？
“你肯定心中在疑惑，朕为什麽就这麽让你退下。”
被猜中了心中想法，沈忆宸知道无法掩饰，只能承认道：“臣愚笨，确实不解。”
“因为废后易储的风波必须尽快平息，百姓经不起诸藩反叛的折腾，襄王就得提出来杀J儆猴。”
“至於你，於少保有句话说的没错，阿谀媚上风气已经在朝中盛行，你的存在可以让朕保持警觉跟清醒，做好身为君王的份内之事。”
“朕，终究不是一个昏君啊……”
朱祁钰长叹了一声，他知道沈忆宸难以掌控，但更清楚此子利国利民。
为了帝王的猜疑跟皇位的稳固，就去问罪或者动了杀心，那与十二道金牌令箭追回岳飞的宋高宗何异？
历史上朱祁钰至Si都压制住了对於谦的杀心，如今他同样做到了控制自己，站在家国天下的角度上理解了沈忆宸的行为。
处理襄王的过程越张扬，就越能威慑住天下诸藩，天子雷霆之威下不敢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