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袋怨灵。
出现在走廊里,手握斧头,裹着麻布袋的东西就是尸袋怨灵。
这玩意儿堵在唯一的出口处,就等着截杀他。
高晏索性不去数数,反正没有用。
刚才三番两次被戏耍,他早就反应过来,走廊里的灯根本就不是声控。
他从口袋里拿出杨柳枝条,在半空中用力一甩,打出破风声,然后转身,举步朝前疾走,速度越来越快,及至最后奔跑起来,已经越过刚才尸袋怨灵所站的位置,眼见着楼梯口近在咫尺,忽然之间,‘啪’地一声,灯光熄灭。
高晏来不及思考,也没有在刹那间停下来,而是借着刚才快速奔跑的力道和惯性猛然回身,将杨柳枝条挡在眼前。
金属相撞的声响铿锵有力,星星点点的火花从眼前闪过,让高晏得以在刹那间看清面前的怨灵。
尸袋怨灵足有两米高,身上穿着麻衣制作的裹尸袋,从头部开始往下套住,所以看不见头部。
裹尸袋两侧撕开洞口,尸袋怨灵的两只手从洞口伸出,皮肤呈青黑色,握着的斧头足有百来斤重。
百斤重的斧头砍在杨柳枝条上,枝条毫发无损,倒是高晏的手臂被那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险些挡不住劈在头顶上的斧头。
高晏的手臂开始颤抖,如果再来两下估计是挡不住,于是他就干脆将杨柳枝条顺着斧头锋利的边沿往下一滑,顺势缠住斧头并用力往后扯。
尸袋怨灵力大无穷,任高晏用尽吃奶的力也纹丝不动,但高晏需要的就是它不动如山。
借着力道,高晏腾空一记飞踢,阴险的朝着尸袋怨灵的下-身重要部位踹上去。
下一刻,高晏没忍住,表情略扭曲的‘嘶’了声,踹出去的一脚仿佛是踢到铜墙铁骨。眼前这东西早就死了,无论踢它哪儿,它也不会有痛感。
高晏见攻击无效,立刻松手,抓着杨柳枝条,在黑暗中凭借感觉往旁边钻过去,结果被尸袋怨灵揪住衣服并狠狠地甩到墙壁上。
胸腔一阵剧烈的疼痛令高晏在瞬间弓缩身体,但他不能停在原地等待疼痛过去,而是赶紧矮下身。
下一秒,斧头砍到他头顶上的墙壁。
高晏就地一滚,反手用杨柳枝条朝前方鞭笞。黑暗中无法视物,但手感告诉他打中了。
柔韧的杨柳枝条打中尸袋怨灵,竟给这鬼怪造成痛感,成功惹怒对方导致攻势更加凌厉密集。
高晏狼狈的躲闪,只能凭借感觉以及听觉躲避尸袋怨灵的攻击,有几次是直接擦着斧头利刃而过。
若是被击中,估计整个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现在形势不利,高晏打算跑回卫生间,把门锁起来暂时躲避一下难以对付的尸袋怨灵。
于是他就边抵挡尸袋怨灵,一边朝卫生间摸索前行,期间也击中尸袋怨灵数次。
“咳……”
高晏背部猛然击中冰冷的墙壁,没忍住咳了声,喉咙口一阵腥甜,内脏在重力撞击下受伤了。
而此刻他却无法挣脱,因为尸袋怨灵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好在这玩意儿比起掐死更热衷于用斧头将人劈成两半,所以没让高晏窒息。
高晏可以感觉到他距离卫生间的位置很近,只要挣脱束缚,几秒钟就能躲进去。
可尸袋怨灵彻底被激怒,连钳制住他脖子的力道也不肯放松一点。
寒芒于半空闪过,高晏能猜到那就是斧头,斧头高举,正要朝他天灵盖劈下来――不过眨眼间,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
“停电了?”
下一刻,灯亮了。
尸袋怨灵消失,高晏扶着墙壁支撑身体,同时弓着腰,单手捂住喉咙疯狂的咳嗽,喉咙口一片火辣的疼痛。
剧烈的咳嗽带出星点血沫子,喷落在洁白的墙面和地面,看上去格外刺眼。
好不容易缓解了一下疼痛感,高晏抬头,见到脸色难看的褚碎璧。
他扯起唇角笑了下:“还好你来得及时。”
褚碎璧已经走到他的面前,阴郁的目光落在墙面上的血点,接着又缓缓的挪到高晏苍白的脸和嘴角的微末鲜血,盯着看了会儿后,非常非常慢的眨了下眼睛。
“遇到偷袭?”
“应该看得出来。”
褚碎璧应了声,伸手扶住高晏,随后握住他的手,低声而缓慢的诵念着高晏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调子像在吟唱,十分古怪,也不像是语言,因为音节很单调,但听在耳朵里却莫名的觉得好听,心神渐渐安定下来,连心口被击打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高晏垂眸,眼睫毛微微颤抖,下一瞬眼睛睁大,他感觉到心口有股热流涌入脏腑,身上的疼痛也在逐渐消失,内伤仿佛愈合了。
他有些惊讶:“你吟诵的是什么?之前好几次救过我,我还以为只是驱邪镇邪的安魂曲,没想到居然还能治疗内伤?”
褚碎璧:“咒。”
“咒?”
“早期时候,巫道靠吟诵祝咒,驱邪治病安魂。大悲咒心经或其他佛咒也有相同的作用,等你学会就可以试一试。”
高晏按住胸口,扭了扭肩膀,两处都不疼了。
他抬头看了眼灯光,蹙眉道:“我遇到尸袋怨灵,灯光一熄灭它就会出现,我看不见它。”顿了下,他又说道:“还好你及时出现。”
褚碎璧:“下回我陪着你。”
高晏:“回去吧,先离开这儿。”
“等会再说。”
高晏诧异地看向褚碎璧,但见褚碎璧面色平静得让他瞧不出半点端倪。
他不知道越是平静,底下就越癫狂。
“你先进卫生间,我猜廊道只出现一个玩家的时候才会触发鬼怪攻击。”
高晏有些担忧:“你能行?”
褚碎璧抬眸看着他,意味深长:“你要试试看我能不能行吗?”
还能骚,看样子没疯,挺正常。
高晏转身打开门:“我走了。”
关门的时候,高晏还是止不住问:“你不是说晋级场会将你的真实水平压制到最低?”
“一只低级场鬼怪而已,就算水平最低,我也能应付。”褚碎璧直视高晏:“等着啊,老公替你报仇。”
老、老公?!才刚给名分就是蹬鼻子上脸发骚了?
高晏差点儿让口水呛死,红着耳朵尖瞪了眼没个正形的褚碎璧,把门一甩就进去了。
高音的身影一消失,褚碎璧的表情便一点一点的冷下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套,慢条斯理的套上去,此时正背对着走廊。
长而笔直、白而空荡的走廊似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褚碎璧的背影,那双眼睛的主人在靠近,企图拿下落单的猎物。
灯光闪烁两下,熄灭了。
褚碎璧没回头,抚平手套边缘的褶子,大概二十秒钟后,灯光猛然亮起,而在黑暗与光明交界的刹那,空荡荡的走廊上伫立着一具手执斧头的高大的身影。
灯光又熄灭了,这回,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中,就站在褚碎璧的身后,高高举起斧头,朝着那颗头颅用力而凶狠的劈下去。
破空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张牙舞爪、势如破竹,凌厉得似乎连空气都会被割开,却突然断在中途仿佛是被卡住了。
随后,黑暗中便传来数声拳头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约莫三分钟过后,黑暗中的闷响被裂帛声取代。
卫生间里灯光亮如白昼,高晏背靠大门,屏气凝神专注地听外面的动静。
起初自然是死寂般的安静,半晌过后便能清晰地听到刀斧破空声,当高晏起了一丝担忧时,那抹破空声突然戛然而止。
安静只维持两秒钟,便是其他混乱而嘈杂的声响汇聚一起直冲耳朵,下一刻便又是裂帛声响,还有切割东西的钝响,敲敲打打格外热闹。
听了会儿,高晏表情古怪,他以前在屠宰场兼职过几天,亲眼看到屠夫宰杀肉猪的场面,所以到现在还记得宰杀肉猪时,先撕开皮再剁肉拆骨的声音。
褚碎璧该不会……正把尸袋怨灵剥皮拆骨吧?
正当高晏犹豫要不要开门看看情况的时候,忽然敲门声响,随后就是褚碎璧低沉的声音:“出来吧。”
高晏迅速打开门走出来,走廊灯光惨白,依旧空荡得让人心慌,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廊正中央仿佛被泼了满盆血,廊道、墙壁和天花板都溅满乌黑恶臭的血。
除此之外,没见到尸袋怨灵。
他侧过头,看向靠在墙壁上正低眉垂眸摘下沾满鲜血的手套的褚碎璧,忽然之间,心口剧震,心房被强硬的敲开、入驻,而他毫无反抗能力。
此时的褚碎璧依旧是女法身相,身高有一米七几,手长腿长,视觉上就觉得过了一米八,特别高,穿上衣服的时候偏瘦。
中长发,在后脑勺上扎了个小丸子,五官略艳而英气逼人,穿着中性的衣服,不仔细辨认很难认出他的女法身相。
脸颊上沾了两滴乌黑的血,让他看上去多了丝令人畏惧的邪气。
高晏透过褚碎璧现如今的这具女法身想象他真正的模样,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孔冷峻,有时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不属于正常人的冰冷残酷,但是只要抬头看过来,再深沉的眼睛也会在瞬间盈满温柔。
眼前这男人,明明满嘴骚话都能构成骚扰了,实际上到现在连一个吻也没有,始终恪守自我。
在他面前扮得多豁达爽朗,一旦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就变得生人勿进,连个字儿都懒得多说,这两面做派真当高晏完全没发觉吗?
褚碎璧,把他所有温和开阔的一面都给了高晏。
高晏心知肚明,并一日日沦陷,哪怕是现在女法身相的褚碎璧,落在他眼里也帅得让人腿软。
褚碎璧推开卫生间的门,将被鲜血浸透的手套投掷进垃圾桶,然后转身,漫不经心的抬头,摩-挲着指腹:“给我一颗糖,行吗?”
他现在特别想抽根烟,牙根很痒,于是磨了磨,心想着放颗糖磨磨就行了。当然,要是那颗糖是烟草味的就好了。
高晏眼皮一颤,不知为何就想起抽烟时候的褚碎璧。
他是见过的,在家里阳台抽烟的褚碎璧,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吸一口便吐出来,烟雾轻飘飘的萦绕在半空,再加上光线的作用,莫名就萦绕出旖旎的氛围。
那时候,褚碎璧的表情很寡淡,眉眼冷漠,整个人变得很陌生,不容靠近,却有引人堕落的魔力。
高晏见到的第一眼就愣怔住,想靠近又害怕,他觉得那是个深渊,一脚踩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初时很犹豫,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思,高晏终于明白自己想要把握住的,他本就不是怯懦的人。
相反,一旦确定目标,勇往直前就是他唯一会走的路。
高晏垂眸,拿出糖果罐子并打开来,递到褚碎璧面前,抬起头来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嗯?”褚碎璧应了声,随意捏起一颗糖果放进嘴里,懒洋洋的骚了句:“想让我干你?”
高晏低笑:“我想吻你。”
“咳咳!!”褚碎璧突然就被滑到喉咙口的糖果呛到,好不容易把糖果呛了回来,又嫌它碍着舌头的动作便拨到脸颊旁边去,瞪着高晏:“我听错了?”
“救命之恩,以吻相许。”
褚碎璧顿时纠结,暗示他:“不如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