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亚纪见此,也不再推辞,即满饮一杯。
路明非复接杯斟起,递与亚纪道:“你我二人识得多少年月了?”
亚纪被他言语挑动心绪,轻轻一叹道:“有六七年了。”杏眸望来,略显幽怨。
路明非轻声笑道:“即是老友,还道情深,且再饮一杯。”说罢,又饮一盅。
亚纪见他兴起,不愿扫兴,也陪了一杯。
路明非又擎杯奉上,望向窗外明月,笑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情此景,恰如诗语,何不再提一杯?”
言毕,将头一仰,杯盏已空。
亚纪拗不过他,亦有三分醉意,玉颈仰起,即又饮下。
及至宴席摆上,这二人言言语语,絮絮谈谈,借酒调笑,俏语欢言,各自心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亚纪觉有半酣,色情微动。
一来是她情根早种,心猿难收,二来乃路明非俏语温存,酒陶真情。只见她:
面赤若桃夭,身摇似扶柳。
絮言叨叨话语多,情意深深风姿有。
时见轻手掠云鬓,数次还将衣袖抖。
玉颈低垂粉染色,纤腰盈握渐觉扭。
忘情开怀口儿笑,杏眼含春脉脉愁。
路明非见她这般酣然,暗自留心,问道:“亚纪,你看路明非那人怎样?”
亚纪晕沉沉、恍惚惚,呆呆望来,想了想道:“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路明非一怔,即问道:“何出此言?”
亚纪以手撑颊,轻声道:“虽然他说话文绉绉的,很奇怪,但看上去是个好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他婶婶看起来也很强势,恐怕对他不怎么亲切。”
她轻叹道:“小小年纪就寄人篱下,说话奇怪些也能理解。古德里安教授不也说么,他对自己的处境很迷茫,想来应该是个孤独的孩子吧。”
路明非闻得此言,心中一动,暗自叹息道:“原来她这般看法,倒也合乎情理。唉,倒是个本性纯良的姑娘。如此一来,反显得我小人之心。也罢。”
他即动法力,变作只瞌睡虫,将亚纪打发睡去。
又往门外一盼,施了个“聚兽”法,召来一只黑猫,窜将进来,跃至怀中,呜呜而鸣。
路明非轻轻抚摸,见它战兢兢,抖如筛糠,即笑道:“你这毛团,休怕。”
他低头在其耳边言语片刻,便放手任它窜身。
只见那猫儿抖了抖爪,即奔入夜色之中。
且说诺诺自下了天台,寻见叶胜,却不见亚纪身影,当即失色,也未多言,便将叶胜手机借来,转身自行寻找。
她心道:“以他的本事,真有心加害,我找谁都没用。他喜欢故弄玄虚,倘若我没猜错,保不齐又变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耍我。”
想罢多时,忽见面前闪出一条黑影,她定睛一看,竟是只黑猫。
只见那黑猫眼眸闪动,凑到近前,叫了两声。
诺诺心中一动,即蹲下身来,那黑猫似不怕人,窜身跃至诺诺肩头,在她耳畔轻语道:“一个人来找我。”
那言语动静,赫然是路明非。
只见那黑猫说完,翻身奔去,诺诺无奈跌足,便即跟上。
这一人一猫,兜兜转转,及至酒肆门前。
诺诺眼疾,一眼便看到亚纪,只见她趴在桌上,正自酣睡。
她进得门来,不见路明非。又至亚纪旁推了推,却也不醒。
却见酒肆老板走来,问道:“她是你朋友么?”
诺诺点了点头,反问道:“还有一个人呢?一个男孩,十八岁的样子。”
老板摇了摇头道:“刚才和她一起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诺诺一怔,不明就里。
老板又道:“你朋友的账还没付,你看这……”
诺诺暗啐一口,骂道:“那个穷鬼,肯定是他!”
她自气恼,付了账,背起亚纪,出得门来。
却见街旁阴影之处,路明非怀抱黑猫,正自嘻笑。
诺诺见了,气道:“你把亚纪怎么了?”
路明非笑道:“我等同门,饮酒叙谈,无伤大雅。”
诺诺无奈何,叹道:“你别胡来,我并没有告诉他们关于你的事,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路明非点头道:“我自知晓,不必辩解。你且休动。”
诺诺一怔,立在原地。
路明非心中暗笑,运阵法,使了个“调禽”术,就近召来一只夜莺。
诺诺只闻得一声悦耳脆鸣,头顶飞鸟掠过,顿觉发上湿漉,伸手一摸,粘稠稠,白稀稀,赫然是那五谷轮回之物。
她当即恼火,怒不可遏道:“路明非!我他妈跟你拼,你有本事弄死我!”
却见路明非缥缈渺踪影不见,只听言语传来:“我略施薄惩,下不为例。”
诺诺气急,张口欲骂,却恐路明非还未远离,便咬牙切齿,愤愤然,转身离去。正是:
自成妖魔登台令,屠尽四海山野精。
少女不识混世主,妄施机巧谋未定。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道明非心未冷,略施惩戒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