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
思酌片刻,颜刚脸上的回光返照又多了一些。
他应了叶一诺的条件。
“那些药,在哪?”
叶一诺沉住气追问道。
“不知道。”
颜刚却摇了摇头。
“你耍我?”
叶一诺面色微怒。
“我的确不知道。”颜刚却平和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傻子,用你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让自己知道药在哪吗?”
叶一诺直视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青榆市有一块专门生产棉纤维的厂子,粮仓里面所有的‘粮’,都是通过这东西加工弄出来的。”颜刚道,“厂子里有个叫老丁头的工人,是个半路出身的画家,跟了胡旻文很长一段时间,印钞的临摹工序,都是他想出来的。他画画有个爱好,只画写实的风景,并且会通过景色所在地标注出准确的经纬度。这些经纬度如果换算成精确坐标,就是他藏钱的地方,我把药交给了他,让他藏在了其中一个地方,除非见到我,否则不会交给任何人,并警告他在收到我的死讯后烧掉所有药。你找他之前,要先找到一个U盘,里面是制假钞的所有流程,他可以拿着这笔东西保命,听明白了吗?”
“U盘在哪?”
叶一诺屏气凝神追问道。
“在胡旻文的肚子里。”颜刚皱巴巴嘴角冷笑了一声,“活了一辈子的老东西,怕死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闻所未闻。”
“肚子里!?”
叶一诺面色微微一惊,从胡旻文被抓的那一天起,到现在最少也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星期了,如果那东西真的在胃里,至少也该被排出来了吧?
“你想错了,不是吞下去的,是缝进去的。”
颜刚冷不丁解释了一句。
叶一诺这才恍然。
……
医护室里寂静了下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一并问了吧。”颜刚摆了摆手,疲惫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找到了苒苒,又救了她两命,这个恩情我替她还了。”
“其实我想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叶一诺笑了笑,“不过既然你提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第一个问题,你姓什么?”
“李,我真名叫李强。”颜刚仰望着天花板,枯燥的脸色浮现了一抹自嘲,“真是个平凡无奇的名字啊。”
“李强,李苒月,怎么都联想不到一块去。”
“想生下来和被生下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无法决定是否要出生,更无法决定名字是否好听。”
“那你又为何姓‘颜’?”
颜刚停顿了一下,诧异道:“你连这个也猜到了?”
叶一诺点了点头。
“阎家,颜家,其实没什么区别。”颜刚搓了搓手指,身体开始逐渐变得困乏,他努力撑起眸子提神,眯眼道,“它……是个庞然大物,家族式的庞然大物,也许是军阀的后代,也许……是乱世里安存下来的逃难者,也许,它就是组建蛇吻尸的高层之一。我加入蛇吻尸的那天,就改了这个名字,当中有人把它当成荣誉,日子过久了,就渐渐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个或许能成为重磅炸弹的消息藏在了心里。
他道:“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我送进监狱?”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的紧绷起了身躯。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刺。
根据林虎所述,他从小时候就被注射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跟“蛇吻测试”或许有相似之处,同时联系上五年前那场密谋的起始,这一切兴许都能追溯到他的身世来源。
“我只是收到了命令,没有对应的解释。杀一个人,或者杀一群人,上头都只会给出想要的结果,从不会解释什么。”
颜刚困意愈加浓烈,“但过了这么久,你应该也能想出点苗头了,套用反推理的形式,蛇吻尸之所以不杀你,反倒是想着如何把你送进监狱,单单去猜测这么做的目的,就太过笼统,倒不如说,你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他们从来不会留着没用之人的性命。”
“明白了。”
叶一诺看出了他的疲惫,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襟,轻声道,“我要问的都差不多了,等我去医院把阿苒接过来,还能撑得住?”
颜刚颤抖着嘴唇,吃力地想说点什么,但蓦地呕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那白绵绵的被子,并伴随着几声剧烈地咳嗽,嘶哑而刺耳。
叶一诺见状,想伸手去扶住他,但他却低沉发声:“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又有多少机会能活的自在?奇怪,真是奇怪,明明快死了,我却开始后悔当年走上的歧途,因果这东西,真就这么灵验?”
叶一诺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一诺,算我求你了。”
颜刚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跪下,这个一手铸建起偌大一个颜氏集团的死刑犯,第一次对足以称得上毁了自己一生的家伙磕了三个响头,语气悲怆中带着不顾颜面的乞求,“我死了,你就代替我,成为苒苒的寄托,保她五年,也就五年时间而已,上面的条件,作为交换。如果你觉得不够,我给苒苒留了一张银行卡,在瑞士,密码是她的生日,里面存了数不清的钱,将来如果你走投无路,一定要带着她出国,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