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听到李凌毫不迟疑地作答,这位脸上顿露出忐忑与为难来,稍作迟疑后,便赶紧起身作揖“还请大人责罚,下官……下官这实在是没有法子,才不得不加以推脱啊。”
“嗯?此话怎讲?”李凌皱起了眉头来,这位从见面后给自己的印象还算不错,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能克服的难处吗?
“李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应州本就是小地方,民少田贫,每年的收成也不算好,可以说年年都是仅够交税和养活一府百姓的,比不了别处富裕,还能囤积起相当数量的粮食来。”
“你是说你州府库房内拿不出朝廷所需的三千石粮食?”
面对李凌的直接询问,马邦文愈发显得不安起来,踌躇了一下,方才点头“正……正是如此。不瞒大人说,下官在此任上也有五六年了,每年的收支也就将将能达到平衡,几乎没有节余。尤其是去年,更因为闹了一场蝗灾,导致田地欠收,要不是有地方上的几家大户帮着出了些钱粮,只怕都要跟朝廷讨要银子和粮食赈济百姓了。”
李凌沉默地听他哭穷,面上看不出半点表情,半晌后,才缓声道“那常平仓呢?若本官所记不差,无论是赈灾还
平抑粮价,各地的常平仓都有相当用处。而且朝廷此番也考虑到了一些地方在这方面的难处,特准了可以先动用去年囤积的仓平仓中的粮食支援北疆。你这儿不会连常平仓都没有粮食可用了吧?”
想不到李凌居然如此较真,马邦文心中微微一沉,脸上却透出了苦涩“大人所言甚是,照道理来说,本地常平仓还是可以为百姓,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的。奈何,我应州实在穷困,多年下来,仓中粮食皆因各种突变之事或用于赈济百姓,或用于补足税粮,所以早就告罄了。
“此番朝廷有令,下官倒是想从常平仓内取粮,奈何……还请大人恕罪啊……”说着,他便再度起身,都快给李凌跪下了。
作为知府的都如此作态了,其他府衙僚属又岂能再安坐?于是,呼啦一下,十多个府衙官吏,也全都起身跪下,陪着他们的上司,齐声道“都是我等办事不力,与知府大人无关。若大人真要责罚,就请罚我们吧……”
这么多人如此争着认错认罚,倒还真让李凌有些不好下手了,总不能真把所有人都拿下治罪吧,那整个应州府还不乱了套了?
想到这一层,李凌的心中陡然闪过一丝警惕,这看似老实的应州知府马邦文玩的是以退为进,法不责众啊!
他显然是知道自己来头的,也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和权利足以因军粮不动而治其罪,所以就把全衙门上下都拖了出来。而且,他还得看出来了,马知府确实把个应州府衙经营得铁板一块,所有下属对他都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拗,这下可真有些棘手了。
沉吟了片刻后,李凌脸上又现笑容“各位这是做什么?真当本官是来兴师问罪的了?要真如此,我也不会只带这么几人过来了。来,快快起来说话,不然让外头差役们看见可有损你们的威信啊。”说着,还亲自上前,把马邦文给搀扶了起来。
他这一反应,总算是让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又是一阵感恩,马邦文则还自责了几句。
直到大家情绪稳定下来,李凌才笑道“既然真是因为力有未逮才不曾送出军粮,本官以为朝廷也是可以谅解,毕竟北疆虽重,却重不过黎民苍生。”
“多谢大人体谅,下官代我应州府百余万百姓多谢朝廷和大人的关照……”马邦文心下一定,赶紧行礼称谢。不料,李凌却又把话一转“但此事毕竟干系重大,就是本官也不敢擅自做主,而想要让朝廷认同,赦免你们的罪过,却还需要拿出一些实据来证明应州确实无粮食可调。”
说着一顿,他看了下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的马邦文几人道“你们也不必担心,此事很简单,不过就是把近几年你们府衙的相关粮食进出账目拿出来让本官带人查看一番即可。只要查出其中并无不妥,此事就算过去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