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文这一句确实一语中的。
眼下朝中京中,都随着陛下的突然驾崩而情势紧张,正需要有一个为首之人坐镇于上,以安众人之心,同时发号施令,帮朝廷度过难关呢。
而这个人选当然只能是新继位的皇帝,这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就此掌握朝政大局的一个机会。而身在千里之外的英王孙璧显然是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赶回洛阳来的,如此一算下来,就只有永王孙璘是新君的最合适的人选了。
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如此,就连英王一党众人,无论是闻名还是魏梁,乃至其他重臣人等,都没法否认反对,同时又都个个面露难色,实在不想就这样做出让步啊。
唐千文却是迅速抓住了这一机会,不再耽搁,立刻朝诸皇子那边叫道“永王殿下,永王殿下……”
连叫了三声,孙璘才装作刚听见似的抬首望来,脸上还满是悲戚之色“唐相,你叫我何事?”
“永王殿下,我等朝臣都商议过了,如今陛下驾崩,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而太子又……所以必须另立其他皇子为新君。而以现在京中情况来看,只有您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还望永王殿下您顺从臣等之请,就此继任皇位!”
他话说完,官员中立刻又有十几二十人果断上前一步,恭声附和道“还请永王殿下以国事天下为重,继任皇位!”
再然后,又有一些人也在犹豫后跟进说出了相似的话,更后面就连原先的太子一党居然也都跟进相请。他们这么做固然有形势如此,不得不为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在于,他们想以此来讨好新君,这样才能在之后太子弑父一事中把自己给摘出去,毕竟现在也算是拥立之功了。
眼下的太子已是自身难保,犯下如此十恶不赦的重罪,就算最后能保住性命,这辈子也将被幽禁到死。既然如此,东宫群臣自然皆作鸟兽散,不求其他,只想着能保自身安危了。
永王也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心中更是大喜。自己这一回当真是做对了,看来皇位真就唾手可得!可笑那孙璧就是愚蠢,还想着什么立军功来争储,却不明白什么叫近水楼台!
他心中的得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倒表现得有些茫然与拘谨“这……这如何使得?父皇从来就没有说过要立我为嗣,而且我何德何能,怎敢当这一国之君啊?”
这等推脱辞让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古来君王登基都有三辞三让的礼节,无论你是顺顺当当继承的,还是用阴谋手段夺来的,至少在这临门一脚的当口,总要摆摆样子,谦让一番。
群臣也知道这一点,当下再度有人进言“殿下此言差矣,陛下虽然此番没有定您为储君,但当年对您也是多有栽培,那是完全有将您封为太子之意。何况,此番继位,殿下乃是临危受命,责任重大,无论为国为民,殿下都当挑起重担啊……”
“这……父皇虽对我多有教诲,然则自古以来储君人选都当长幼有序,立长为上。如今,还有三皇兄在朝,我这个做弟弟的岂能僭越?”孙璘再度推让。
“殿下您刚才应该也听到了,敬王殿下他已经严词拒绝了我等所请。而且正如敬王所说,他自幼体弱,这皇帝之位身系天下安危,可不能有任何差错,所以还请殿下不要再推辞了……”
“是啊,还请殿下不要再推让了……”
此时除了英王一党那些重要人物外,几乎所有在场的官员都众口一词地表示了要请永王登基。因为几乎在所有人眼中,此事已经定下,永王在这个突然的变故中已成为了唯一的胜利者,此时再作反对,只会给自己的将来埋下祸根,那还不如顺势而为,跟从大家一起劝进呢。
“我实在是力微德薄,难克大任啊……”孙璘按规矩,第三次推辞道。说这话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已有得意的笑容显现,只要他们再劝进一回,自己就可趁势应下,便可名正言顺地,坐上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皇帝宝座了。
唐千文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此时更是抓住机会,再度上前“殿下就不要谦让了,除您之外,如今朝中再无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我相信,就算陛下在天有灵,也是愿意看到您继任皇帝大位的!还请殿下莫要再推辞了!”
说着,他更是一撩袍袖,当场就向永王跪倒,再深深地拜了下去。这完全就是一副臣跪君的模样了,也带得其他人等不得不跟从着,纷纷跪拜。
放在以往,永王,乃至太子,虽然身份要比寻常官员高出一截,但无论是私下里还是正式场合,都没有官员冲他们行过这样的大礼。因为以前,他们虽有尊卑之分,但最终身份还是一样的,都是臣子。可今日,群臣的这一番跪拜,却是把孙璘的位置给彻底定下了。
我就是君,就是皇帝!
孙璘心中大喜,也已经彻底笃定,就算极力控制着面上表情,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几许得意与狂喜来,当下便上前两步,要去搀扶唐千文,同时张口,便要把早已经打过无数遍腹稿的那番话给道出来。
“既然如此,那朕……”他甚至都已经在转眼间就把自称都给改了过来,他等这一刻太久了,实在已经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