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县尊那苦涩的说辞,李凌也陪着叹息出声:“卑职也早看出那些人不老实了,虽然年前已经肯尊大人为本衙主官,可实际上却一个个死捏着那点权力,妄图还与过去一样,让大人只做个有名无实的江城县令!奈何之前卑职人微言轻,无法为大人分忧,当真是惭愧啊。”
魏梁眼中的怨怒更重,但随即他又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你今日说这些,可是有了什么法子助我吗?倘若你真能帮本官夺回大权,本官定不会亏待了你。”
“大人严重了,为大人分忧正是卑职份内之事。我本就是大人一手提拔,还在科举一事上对我多有指点,说一句你我有师徒之份都不为过。大人的难处也一直困扰着下官。之前确实想不出什么对策来,但今日看到这份俸禄表格,我却有了个法子。”
“说来听听。”魏知县当即就有了兴趣,急忙说道。
“大人可知道卑职为何能把户房几个吏员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靠的正是我一早就立起了规矩,倘若他们犯下过错,就要受罚,而如何判定他们有无过犯之权却在我的手里。”李凌简单地把自己在户房立下的规矩说了出来,直听得魏梁一阵发怔,末了才又说道:“所以卑职以为大人若想真正掌握县衙之权,就得让他们也遵照新立的规矩行事!”
“这却谈何容易?”魏梁苦笑摇头,“你所以能让户房几人尽皆俯首帖耳关键还在于你能以一己之力办妥户房的诸多账务差事,即便把他们都开革了也不怕。可县衙公务千头万绪,倘若本官真把人开革了,哪怕之后真招来一批人,恐怕也会耽搁许多事情啊。”
有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说法放到官场上也是一样。初入官场的新人总是充满了干劲,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冒任何风险。当日初入县衙的魏梁就是这么一个心态,甚至都放出话来不惜把所有人都给开革了。
可是在年前年后一番上手主政,他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之前想的要复杂百倍。那些差事可不像李凌说的随便换个人来就能拿起办妥了。如此一来,他心中便有了顾虑,投鼠忌器之下,自不可能再如之前般随意拿开革下属作要挟了。
现在李凌似乎是想旧事重提,魏梁自然难以认同。李凌听后也是暗自一叹,所以说当官一久,冲劲消失,也就一个个和光同尘了呀。
“大人有所顾虑卑职自也明白,不过大人想过没有,虽然衙门少不了这些老吏人等办差,可同样的,他们也少不了衙门给他们的这身皮啊。”
“嗯?此话怎讲?”
“大人可知之前被开革的几个县衙吏员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之前在刑房当差的两人因为得罪人太多已无法在本县立足,只能把家中产业贱卖逃离。原户房的两个吏员更是被仇家找上了门,被人所伤却不敢到县衙伸冤,还得赔偿对方银子……还有林捕头岳家,之前都是户房典吏郑艮一言九鼎,现在却完倒过来了,林捕头在郑家可自在得很啊。这就是地位变化所带来的影响,这一切县尊或许不曾留心,但其他人却看在眼中呢。”
“竟……竟还有这等事情?”魏梁的眼中顿时透出了一丝底气来。
“这是卑职让人暗中查探的,绝不会错。他们这些为县衙吏员的,平日里仗着有衙门撑腰可没少做祸害百姓的勾当,一旦丢了这层保护,下场必然凄惨。这一点其他人也心知肚明,所以只要大人动了真格,就不怕他们不肯就范。
“何况,咱们这次也不是胡乱治人之罪,他们平日里的一些过错大人见过,卑职见过,其他人也都看到眼里,绝不会错。还有,以卑职之见这次只是扣罚俸禄,再申斥一番,然后静等他们的改正。倘若下个月再不肯改,便可从重处罚了。只要把规矩彻底立起来,何愁他们不肯就范?就如卑职刚刚所言,县衙里一众人等谁都不敢真冒着失去差事职务的风险来与大人为敌。大人只要掌握了这一点,又何愁大权不重新回到手里呢?到时无论是要重审庄弘一案也好,想要插手其他事务也罢,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魏梁被他一番话说得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心中不断转着念头,权衡着得失轻重——这似乎是现在自己夺回大权的最好也最有效的手段了,唯一的顾虑就是倘若李凌对那些人的猜测出错,使事情难以收尾又该如何是好?
没有曹进在旁出谋划策,魏知县的胆气还是略有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