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江宴的房门被打开。
北苑巡夜的侍卫看到素日威严的丞相大人手里抱了床棉被踏入了书房。
这沉香苑的谢姨娘可真猛啊~
二日,北苑主卧传来敲门声。
“谁啊~”谢长鱼还眯着眼,打着哈欠喃喃道:“喜鹊呀?直接进来便是。”
也不知为何,这夜她的睡眠极好,整夜无梦。想来,许是江宴房内的特制熏香起到些作用。
偶尔失去警惕一夜无梦也不失为件好事。
江宴叩了几声门,心想里面的人还在睡觉,摇头轻笑:“让她多睡会儿吧,我去应付母亲。”
喜鹊抬头多看了江宴几眼,心中更加认定丞相大人对自家主子是真爱。
玄乙跟在江宴身后,踩下台阶:“主子,恕属下不懂你的用意。”
二人走到石桥上。
江宴望着池塘的金鱼,细数起来还是少了几条,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昨夜玄音与谢长鱼的人打架霍霍的。
“玄乙,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他开口,语气微冷。
玄乙没料到江宴会反问他,下意识回复道:“从庆云阁建成,足足八年。若非主子当年施恩救济,属下恐怕不死也会被关在西门某家贩卖奴隶的铁笼里供贵族娱乐。”
他原本也出生将门,亲爹任职西北,家族百年来为大燕鞠躬尽瘁,战功累累,而后因镇北王被诬陷叛国,傅家也被连根拔起。
玄乙便是傅家仅存的血脉,原名傅康。
他的亲爹被镇北王视为兄弟,亦是左膀,而傅康从小也是镇北王独子——赵焱的小弟。
后来,西北两大家族被灭,傅家只剩下傅康,逃了出去被贩卖到盛京的奴隶市场。
他原以为老大赵焱已经死在了那场战役中,却不想两年后,赵焱到西市来赎他。
可当傅康再见到老大时,当年的赵焱完变了一个人。这样说也对,赵焱早就死了,活着的是盛京江家的嫡子,江宴。
他没有了昔日的顽皮淘气,也不再舞刀弄剑,少了笑容,多了盛京人士的假笑。
傅康隔着锈迹斑斑的铁笼险些没认出眼前这个书香气息、脸上挂着假笑的白衣少年是昔日那个虎虎生威、扬言要当兵马大元帅的孩子王——傅康的老大赵焱。
回忆往事就如同将缝缝补补的心脏重新划伤痕迹。
玄乙低头:“老大,我……只是想帮您完成大业,然而这个过程中,我们才是自己人。”
庆云阁,玄字辈的,哪一个放到十年前不是有身份的人?
他们是同门同僚亦是兄弟姐妹,他们都是在那场战役中失去家族的亡命之人。
他们之中,又有何人身上没有背负着血海身仇?
跟着赵焱,只有一个目标,光复家族。
“玄乙,你来教我做事吗?”
江宴望向池中一条红色的鲤鱼,目光穿越古今,满目疮痍:“玄音的性子都是被你们惯的,这样对她来说没有好处。你回去告诉她,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若非看在当年副将舍身救我一命,玄音早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