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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你上街。运气好,看见了好几个帅哥。各有特色,不重样。两个喝醉的酒鬼,因为长得好,邋里邋遢左摇右晃也有一种潇洒不羁的味道,这是嵇康和李丰。也有不喝酒的,他一路走过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温润又夺目的光彩。这就是裴楷了。
要说共同点,这些帅哥们都喜欢看老庄玄学一派的书,小小年纪,就精通《老子》《周易》。
曹魏时候,看脸,看学问,都得先看过出身。名士,大多是汉代的世家,累世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的不在少数。王粲,曾祖父王龚,祖父王畅,皆为汉朝三公;荀彧,祖父荀淑是郎陵侯相,相当于现在某省的省长,叔叔是荀爽,做过平原相,再往远一点推,他们家里有个祖先,叫荀子;再比如说杨修,著名的四世三公弘农杨氏的后代。他的曾曾祖杨震就是那个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关西孔子”。
东汉的世家大族累世公卿,很大的原因是他们掌握着一门儒学经典的解释权,比如弘农杨氏的《周易》,颍川荀氏的《荀子》。地位上的优势归根到底是文化上的高人一等。有趣的是,一个文化领先了百年的家族往往最先接触新思潮,却又最难以接受它。因而,一个家族精神气质的转向实际上不亚于一个国家思想转向的痛苦。
在晋武帝司马炎的时代,以对新思潮接受程度来划分,两个互相看不上的政治和文化集团清晰可见:以贾充、何曾、荀顗为首的“礼法派”,通三礼,讲规矩;以山涛、裴楷为首的“名士派”,通《老子》《周易》,力提拔玄学家。
先锋思潮总难避免被保守政府扼杀的命运,但嵇康赴死三千太学生为之请命,贾充指使成济杀了曹髦被天下人讥讽。新一代的知识分子在嵇康们的真性情和贾充们的两面三刀之间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但裴家,家庭内部因为朝堂上的分歧出现了裂痕。裴楷的堂哥裴秀是贾充一派,开国所要做的三件重要的事情:定礼仪、正法律、改官制,分别由荀顗、贾充和裴秀来完成,都是司马氏夺权依靠的老儒生。
但裴楷,实在太过潇洒,无法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礼法派”:他是一个不为外物所动的人,别人的评价如清风过耳,不耽于心。他可以在有钱人家玩的时候随手拿走人家喜爱的珍宝,也可以把一栋豪华的别院因为王衍夸耀了一句就转手送给他;他可以不管大臣的讥讽要求梁王和赵王拿出他们的钱来在几个王国间平分,也可以一个眼风都不给当时风头正健的石崇。有个叫孙季叔的,喝酒时曾经对石崇傲慢无礼,石崇很生气,想要上个折子奏免孙季叔的官位。裴楷冷冰冰地走到他面前说:“你?一个酒鬼又爱嗑药。自己不尊礼仪倒要责罚别人不尊礼仪,奇怪吧?”
裴楷开始登上政治舞台的时候,已经是司马昭时代。这个国家,经过了高平陵政变和高贵乡公事件之后,名魏实马。思想激进的名士大半都杀干净了,文钦、毌丘俭、王凌的淮南三叛也基本平定,在暴雨初歇却依然风声鹤唳的景元五年,裴楷明白,他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以身抗暴的悲剧故事,他也不该做一个“三不管”的风流闲人,他要站在朝堂上,树立一种新的道德风尚。
裴楷和山涛、和峤因为“盛德”而受到拔擢。这三个都是“名士派”。山涛是“竹林七贤”之一,自然不必说。和峤是夏侯玄的内弟,一心以夏侯玄为人生目标。和峤曾经和贾充一道被派去考察后来的傻瓜皇帝、当时还是太子的司马衷到底智力如何。贾充回来吹了一通牛,把司马衷夸得像是下一个尧舜似的。而和峤老老实实说,太子的智商和刚出生的孩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