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兰奇和休柏莉安的影织录（下）</p>
梦境般缥缈，如天国与仙境的大教堂中，魔女小姐任由青年抱着她。</p>
“好了，生来死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昼来夜去，也同样是这种道理。”</p>
她不断轻拍着青年的后背，像一个温柔的妻子，</p>
“人这一生，既不像想得那么好，也不像想得那么坏，不是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每当你失去什么，你又总会得到些什么。”</p>
她说道。</p>
“那是十六年前的想法了。现在我不敢跟任何人谈任何事情，因为只要一谈起，就会想念每一个人。”</p>
他声音沙哑地终于开口。</p>
他想哭一场，然而他觉得这颗心，比沙漠还要干燥。</p>
“从前，我的身边总会有个念叨着要我冷静的女孩，我一发疯，她就会垂下眉头拽紧我的袖口。”</p>
“后来，我的袖口，变得轻飘飘的。”</p>
黑发青年摇头。</p>
“我累了，也倦了，不想再学如何去爱，就让我一個人孤独终老吧。”</p>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只能重蹈覆辙。”</p>
她不再让他抱着自己，就这样看着他。</p>
教堂外，天空快要在夕阳的照射下逐渐染上一片浅浅的粉红，又仿佛是黎明的颜色。</p>
“对了，为了防止你下次再坠入幻术，或者被敌人通过精神魔法趁虚而入，我有必要提醒你。”</p>
她微笑着摇动手腕，慢慢溶于夕阳。</p>
青年也将消失在这拂晓的辉光中。</p>
她说道。</p>
他不解而又激动地问。</p>
魔女小姐的话语，就像一艘小船，在他下起狂风暴雨的心海上划开了层层海浪，不断回响。</p>
“我知道你想留在这里，但有时候看似只是稍作停留，实则就会无限地停滞下去，直到错失良机。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所以，出发吧。”</p>
“兰克洛斯，你装傻的样子……唉，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p>
他哪怕眼帘已经在拼命垂落，也逼着自己睁开，微笑着送她离开，任由那泪水模糊了他不甘的视线。</p>
她原以为，她的眼睛看不见的光对她来说就是黑暗，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才发现，太阳也只是一颗晨星，即使其他的星星消失了它们仍会继续陪伴着太阳，它只不过是最显眼的一颗罢了。</p>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露出了坚定的眼神，对她抬起了手。</p>
可是说完，她的眼神又变得再度柔和。</p>
“若不能再次相遇，那便是命运，所以不要再执着了！”</p>
“兰克洛斯，重新学会去爱，只有爱上谁才能把你锚定在这个世界，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走向虚无那侧。”</p>
“接下来你见到的每一个愿意善待你生灵，你都要一如既往地去热爱他们。”</p>
但已经无所谓了，全数任风吹散，这样就好。</p>
“你在说什么？而且就算你现在跟我这样说，梦醒时分，我也可能会忘掉这段话。”</p>
她解释道。</p>
一旦踏向了虚无那一侧，融入了虚无主义，便会认为人生没有目的，只有过程，所谓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会变得纯粹理性，会接受生而为人的渺小和无力，会感知命运的混乱与不可控制，与其挑战虚无以卵击石，不如松开握住方向盘的手坠入深渊。</p>
“重复同样的历史，犯下同样的错误，反反复复。”</p>
黑发青年的手就像黏在了魔女小姐肩上一般，怎么也放不开。</p>
那伤口仍然疼痛，这干渴的喉咙仍未缓解。</p>
教堂的落地玻璃窗如海面般平静，倒映着他们的身影。</p>
她翘起眉梢，有些生气地指着青年的眉心，难得对他训斥，</p>
魔女小姐望着他咧嘴露出了些许笑，再无悲伤之意，像变回了和他最初相遇时那般，就连话语里都充满了活力，</p>
魔女小姐双手置于后背，微微弯腰，认真地看着他，</p>
“去爱上谁，否则你打不赢第三始祖拉夏尔。”</p>
虽这么说着，他的手却重得像再也举不起来。</p>
“我会将一切全数遗忘，去完成我们的约定，结束掉这个血月坏世！”</p>
他听着她的话，干涸的眼泪再度开始流淌。</p>
直到她摇头，开始像舞步般后退。</p>
在执著的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无。</p>
魔女小姐缓缓抓住了他的袖口，但这一次，是将他推开。</p>
他摇头。</p>
“我是已经在彼岸的人，而你不同，你不该执着于这边。”</p>
“我听不懂……”</p>
“那就……就再见吧。”</p>
她就像最后吐露出她的脆弱，对他嘱咐道。</p>
“大错特错，来日方长，我不会忘怀！”</p>
他毫不掩饰地袒露留恋，对她大声喊道。</p>
听到这句话，快要消散的魔女幻影，嘴角先是略微发愣，随即释然地笑了。</p>
“你说，你不会忘记我。”</p>
“我相信从今以后我的全部生命，全部的全部。”</p>
“都在你这句话里了。”</p>
她留下了最后的话语。</p>
黑发青年感觉到幻境开始崩塌。</p>
即便如此，他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那温柔的声音——</p>
不久，你睡了，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p>
去、走吧。</p>
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p>
于是，他就回到了人间。</p>
猩红色的雷鸣环绕于奈卡利斯魔王宫大厅中心的空地，幽暗的气息不断弥漫，将这宫殿透明的防护结界变了开始显形崩塌的幻象。</p>
而在这王宫大厅的两侧尽头，银白与血红的魔力泾渭分明，坠落卿卡利耶拉仍用尽全力控制着第四始祖埃杜阿多。</p>
第十始祖乌利塞斯已经快来到了看台的左侧，抵达了他想要抓走的小狼女身旁。</p>
忽然。</p>
乌利塞斯注意到到坐在小狼女身旁的辉光恶魔的手颤了颤，略微停住了步伐。</p>
也是这一瞬间，辉光恶魔就像身上困住他的某种桎梏，亦或是一场无法漫长的命劫，被他全数冲散了，他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初入了八阶领域。</p>
“你还能动？”</p>
乌利塞斯微微翘起眉梢。</p>
这个连大魔族都不是的辉光恶魔，即便突然挣脱了卡利耶拉的束缚并达到了八阶，也并不是他的对手。</p>
“对啊。”</p>
辉光恶魔仍旧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滴在地上。</p>
“看来你已经没有战意了？”</p>
乌利塞斯疑惑地看着这个魔族。</p>
明明这个恶魔这么伤心，却能够挣脱坠落的温柔乡。</p>
只能说明一件事。</p>
他的心已经碎掉了。</p>
“那我带走她，你这种魔族应该也犯不着和我为敌吧？”</p>
在乌利塞斯先前的情报看来，这个小狼女一直拼命跟着这个辉光魔族，而这辉光恶魔对她很是嫌弃，就像想要把她甩掉一般，根本不会在乎她的生死。</p>
辉光恶魔并没有回声。</p>
他抬手，顿时空间扭曲成了一个日蚀般的黑球，而第十始祖乌利塞斯也被封印在了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