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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今把一件奥秘的事告诉你们:我们不是都要睡觉,乃是都要改变,就在一霎时,眨眼之间,号筒末次吹响的时候。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我们也要改变。这必朽坏的总要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总要不死的。这必朽坏的即变成不朽坏的,这必死的即变成不死的……”
细碎的呢喃逐渐散入近乎液化的光元素中,千劫行走于山巅的神殿。
“刚才你念叨是什么?”呢喃引来了伊莱克斯的好奇,老人家疑惑的询问着。
“悼辞。”千劫凝望着占据整个山巅的神殿,笑了笑,“来自于我跟老师你说过的那个宗教——一个有些类似于老师你映像中圣光教会的存在,但愿老师你不要生气。”
伊莱克斯失笑的声音旋即便在精神之海中回响了起来。
“老夫还没那么小气,不至于因为同样信仰光便恨上。
“追寻光明,厌弃黑暗乃是智慧生灵的天性之一,但群体的倾向往往会屈服于个人的欲望——这是老夫当初在仇人死光之后才想明白的道理。
“如果想不明白,那老夫在将仇敌诛杀殆尽后,最大的仇人应该是老夫自己——毕竟老夫也是光明之子。”
千劫曾细致的给老人讲解过那些记忆中的宗教,在精神之海中那无垠的书架上,便有部分宗教的描述与经典,老人或许懒得看一眼那些神神叨叨的文字,但大致性质还是了解的。
“也就不会在一开始就抛弃了直觉上的吸引,而选择你了。”老人话锋突然一转,言语间带着些许欣慰——虽然名义上他们只是老师与学生,并不是真正的师父与徒弟,但他真的很满意眼前这个弟子。
魔法传承可能因世界的不同,导致这个弟子无法完整继承他的道路,但举一反三与数理的能力是他所赞赏的,毕竟所谓魔法,知识的传承更重于手段的生搬硬套;
性格作风也因个人经历的差异,没了传统意义上“光明之子”的赤子之心,反而像是个老谋深算的阴谋家,但比起仿佛纤尘不染的“光明之子”,他伊莱克斯更喜欢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常人,至少没必要像他最初一样,遭逢大难才意识到光明不一定未来一片坦途——再耀眼的光明也敌不过人心。
正如眼前无人朝拜的圣殿一般。
老人家也在打量着千劫眼前那有着六片羽翼浮雕,像是神国天门一样的大门。
那圣殿在安静而圣洁地伫立着,有神圣的光辉从大门处涌出,和近乎液化的光元素交相辉映,还能听到某种隐隐约约的、难以分辨的歌声和赞颂声,那声音悄然入耳,让人产生了涤荡心灵般的感觉。
凡俗的造物不过几笔阿年就已经满是颓败的锈迹,神灵的奇迹却亘古如新。
它应当还有云雾环绕光蝶飞舞,如真正的乐土一般——可惜没有。
它只是一座倒悬的神殿,昔日的高山成为了岛屿。
千劫抹去了手腕上的血迹,大大方方地跨过了那扇敞开的、覆盖着高达十余米的巨型浮雕、由不知名材质铸造而成的宏伟大门。
柔和舒适的光辉照耀着圣洁的大殿,除了一圈立柱以及大殿尽头高大的神像之外,整个空间几乎看不到任何别的陈设,显得空旷不已。
千劫停下了脚步,怔怔出神的看着大殿尽头正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神像。
这是他在传承空间以外的地方第一次见到完整的天使神像,依旧是身穿铠甲,分不出男女的巨大雕像。
“前面有人。”伊莱克斯适时的出声,打断了千劫的出神。
是的,神像前有人。
千劫皱起了眉头,“古老爷子不是说,上一任天使神已经在三神之战后羽化于天地间了么?”
能在这个圣殿之中的人,除了万年前的千仞雪,千劫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千道流在神考时便献祭了,不应该还有痕迹留下——当然,他的猜测不一定准确,毕竟记忆中也没说头上那座勇士们的城市,搞不好天使家族最后还进来了其他人。
“传说总有失真的地方,更何况是万年的传说,而且古云不也说过,他们古家只是在武魂殿失败后,收到一部分传信么?”伊莱克斯对此倒是没太多的意外,“不管是谁,先上去看看好。”
千劫点点头,都已经到这儿了,总不能退回去。
于是大殿中响起了万年以来的第一次脚步声,神像散发着的温暖光芒充斥于大殿之中,在每一寸古老的地砖与每一根沧桑的立柱上都投下了金色的光辉。
复行百米有余,千劫来到了神像前,身穿淡金色华美长裙,金发垂至地面,容貌明艳气质雍容背生雪白六翼的女性跪立在神像之前,双手交叠在胸前作祈祷的姿态,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一般。
“好吧,我大概确定这是谁了。”千劫无奈的摊了摊手,那额头上的六翼图案已经彰显了其身份。
但这也不是一个活人,她是一具白骨——那雍容华贵的形象,只不过是覆盖于其上的半透明光影罢了。
她与头顶废墟中的人们并无不同,除了那破碎的羽翼,缠绕在白骨上的蓝金色藤蔓以及根植于脊椎处的不规则植物团,“我也终于搞明白了所谓蓝银草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如果写出一篇论文,今年明德堂的日月齐辉奖大概非我莫属了。”
“怎么了?”从进入倒悬圣殿之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的冰帝茫然的发出了疑问,“蓝银草有什么问题吗?”
“蓝银草当然没问题,但你作为凶兽,见过蓝银草的魂兽吗?哪怕是十年的?”千劫语气中带着由衷的嘲弄。
冰帝像是被问住了,片刻之后才回应道:“确实没见过,极北之地那环境,也不可能长蓝银草不是,你可以问问银龙王。”
千劫看向了身侧,他相信,那个银发身影肯定还在。
“别看我啊,我一直以来都是缩在生命之湖下面的,我也没见过,等出去了你可以问问帝天。”银发的半透明虚影适时的冒了出来,紫色眸子看向神像时写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也许不用问了,问不出来的。”千劫深吸了口气,大踏步的走向了那可能被不知名手段害了一生的女性身前,“一个号称最擅长生命领域的十万年魂兽,甚至可能是凶兽,你一个重伤到恨不得带点生命能量就要薅的魂兽共主,竟然不知道?还放她化形了?”
“是啊,我真不知道。”古月怔怔的看着千劫扯出蓝金色的植物团,“因为在七神飞升之前,真没魂兽知道还有蓝银草这一种族的魂兽,哪怕号称植物系魂兽之祖的万妖王。”
“槲寄生嘛,你们当然不知道。”千劫转过头,一脚踏在了其上,“或者说,寄生于槲寄生的寄生物。”
“槲寄生?”
“光明之神巴德尔乃万物的宠儿,他热爱万物,万物也钟爱于他,但他在某一天做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梦,于是万物向他发誓:永远不会伤害巴德尔。”千劫低垂着视线,地面上的植物已经被光焰所燃烧,成为了这无垢大殿中唯一的灰烬。
但那蓝金色却依旧在闪烁着光辉,它们化作了一条长线,像是一条令人恐惧的寄生虫一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的朝着遗骨的方向爬去。
砰!
但失去了槲寄生这一对象,它再无伤害于光的能力,瞬间撞上了光幕,进无可进。
下一刻,它又转身以千劫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奔向了千劫自身于古月的虚影——但依旧没什么卵用,千劫周遭同样浮现出了隐约的金色半透明帷幕,来源于神像。
古月虚影身侧亦是如此。
蓝金色线条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几人之间来回乱串——所谓永不死亡的蓝银皇,它当然永不死亡——逮着谁就寄生谁的东西,乃至对方死亡也不放过的东西,它会死亡吗?
“接下来呢?”冰帝忍不住在精神之海中询问出声。
“大千万物——弓箭、长刀、巨锤、匕首都已立誓,甚至花朵、疾病、石头都已立誓,唯独槲寄生没有立誓,因为它太过弱小,没谁认为它能杀死光明之神巴德尔。”
结局不言自明,故事往往都会朝着人们最意外的方向划去。
“因此,槲寄生成为了光明之神唯一的弱点。”
“那寄生于槲寄生的东西,又是什么玩意儿?”冰帝也注意到了那在千劫武魂下奋力挣扎的蓝金色线条,“你说真正的蓝银草魂兽,就是这玩意儿?”
“是啊,我都问过你了,你见过真正的蓝银草魂兽吗?”
蓝银草,一种在大陆上随处可见,生命力无比顽强的植物——一条黄土大道半年没人经过,它都能长满一堆蓝银草。
作为一种植物,蓝银草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作为一种魂兽……
蓝银草问题大了去了——理论上斗罗星上任何除人以外的生物,都有成为魂兽的可能,但那只是理论上,一头猪在没吃天材地宝的情况下,它真成不了魂兽。
哪怕它不眠不休,每天都站在大太阳与月亮下面,它也成不了——与所谓日月精华天地元气没什么关系,因为它活不到自己感应到魂力那一天。
一株草,自然就更不能了。
无任何外界因素影响,一直安安静静生长的蓝银草也最多活二十年左右。
当然,不排除某一区域的蓝银草撞大运,被天材地宝砸中了脑袋——比如说龙血什么的。
或者是蓝银草们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然后借此机会成为了魂兽。
只要几率不为零,放在足够长的时间尺度,足够多的对象上,都会是百分之百——这也是人们在万年后某个据说拥有蓝银皇血脉之人崛起之后的普遍认知。
但问题又来了:没人见过蓝银王,更没有人见过蓝银皇,至于蓝银森林,那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等同于没人见过成为魂兽的蓝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