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04:宁静
游艇,卧舱,窗帘半掩,明暗交替。
宋酒坐在圆桌边,手肘撑在桌面,指尖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在他斜对面,单人卧舱软床之上,Natalia靠坐在床头,栗色长发披散着,如垂柳倾泻,随意而凌乱的散落肩头。
半小时前,Natalia打开了房门,在宋酒那句索然无味的开场白之后,闪身将他让了进来。宋酒不太确定她是不是真的邀请自己进门,毕竟当时场面有些尴尬,他站在门口不进不退,姑娘可能只是出于礼貌,所以才将他放了进去。
单人卧舱焕然一新,唯有墙壁上陈旧的印痕无法洗去,舷窗外海水和晴空轮番登场,船身有些颠簸,圆桌上摆着的水壶轻轻晃动,里面的清水荡漾着,晕开一圈圈涟漪,倒影着静默对坐的两个男女。
方菲和路茜都说她情绪不太好,宋酒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或许女人之间有着特殊的信息交流方式,反正宋酒是察觉不到异常。
进门之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语言不通是一方面,主要宋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个芭比娃娃的了解为零,当初鬼使神差将她带回营地也没有特别的理由,以至于现在双方尴尬的令人窒息。沉默了一阵子,俩人逐渐放松了下来,似乎习惯了无奈而默契的安静,彼此漠然相望,不时交换一个微笑,不知不觉地坐了半个钟头。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窗户里没开灯,谁也看不出屋里有什么啊。宋酒觉得芭比娃娃和他一样,或许也有话想要讲,只是苦于无法交流,所以只好用这种哲人的对坐方式进行精神层面的探讨。
尴尬的氛围消失无踪,倒是弥漫起一种静谧的安宁。
宋酒望着Natalia,她的脸真的很好看,西方人面部的立体感格外抢眼,真是基因不同,她的睫毛怎么会那样浓密,还卷曲成那样俏皮的弧度?尤其是眼睛,在此之前,宋酒只对金发洋妞那双宝蓝色的双眸印象深刻,而现在,宋酒却被Natalie棕色的瞳仁吸引了,氤氲的水汽让那抹淡淡的棕色看起来仿佛闪着光。
宋酒越看越觉得心底萌生的那股异样感变得浓重,于是他挪开了目光,顺着脸颊下滑,从白皙脖颈蜿蜒至衬衫领口的雪白,再一路向下,目光落到她裸露在外的修长双腿。似乎感受到了宋酒肆无忌惮的目光洗礼,Natalie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动动身子,蜷起双腿,往床头缩了缩。
宋酒有些不好意思,琢摸着是不是应该告辞了,抬眼看看她,却发现对方也歪着头打量自己。
Natalia挺起身,忽然冲他绽开一朵笑容,身子前倾,探手拍了拍身前的床单,嘴里咕噜了几句宋酒听不懂的话。
宋酒一愣,疑惑道:“什么?”话一出口又想起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于是比划起手势,希望她能看的明白。
Natalia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起身下床,赤着脚走到宋酒面前,牵起他的手,将他带到了床边。
宋酒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上床?我靠我靠,太直接了吧,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Natalia盘腿坐到床上,略显宽大的衬衫撩起一角,纤腰间内裤花边若隐若现,引得宋大官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流连往返,心底暗暗琢磨该如何应对……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的来意?没用啊,她听不懂呐……啧啧,也罢,遂了她的心意好了。宋酒打定主意,眼一闭心一横打算扑倒眼前的芭比娃娃,然而双手忽然一凉,低头一看,却见Natalia握住了他的双手,芳唇轻启,又是一串听不懂的母语蹦了出来。
“……”宋酒一脸黑线,怔怔地看着她,为自己刚才生出的念头羞愧万分。
Natalia的手很软,也很冰凉,她知道宋酒听不懂她的语言,但仍然在说,语调缓慢,声音轻快,像是在讲述什么,眼中还会有不同情绪夹杂其中。
宋酒就这么坐在她对面,听着难懂的语言,起初还有些懵逼,后来便恢复了平静,在她说话的间隙,宋酒也会讲几句,他在说的时候,natalia便停下,歪着头,眼神似懂非懂,但听得很认真。
这种感觉很奇妙,宋酒也说不清楚具体的感受,他说了很多,多到离开船舱后,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和natalia介绍了自己,介绍了船员;对她讲述灾变前自己的生活是怎样的,灾变后又是怎样的;还告诉她一个女孩叫梦凡,遗憾的是,这个女孩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听不懂natalia在说什么,但宋酒感觉,她或许和自己一样,也在诉说关于自己的事情。
于是乎,一男一女,操着各自的母语,轻轻握着彼此的手,面对面鸡同鸭讲,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宋酒离开时,natalia将他送到了门口,并在他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礼节性的亲吻吧?我需要回你一个吗?”宋酒摸了摸侧脸,她的嘴唇温软,很舒服。
Natalia报以微笑,轻声道:“Спасиб?(谢谢)。”说完关上了舱门。
……
宋酒回到甲板,使劲吸了口新鲜空气,深深吐出一股浊气,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嗳哟,我们九哥出现咯。”
带着轻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宋酒仰头一看,雨安还坐在船顶泳池那边,晃悠着两条长腿,眼含笑意。
“不冷啊你。”宋酒笑了笑,沿着中央楼梯走了上去,惠惠和钟医生也在,俩人正低头说着什么,看到宋酒上来,停下了话头。
“感觉怎么样?”宋酒出于关切问了一句,惠惠晕船晕的厉害,凌晨这会儿甚至出现了脱水症状,钟医生给她灌了几支葡萄糖,睡了一觉,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好多了。”惠惠有点儿不好意思,平时打架干仗帮不上忙,坐个船还得劳烦钟医生时刻陪同,虽然其他人并不在意,但她自己却深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