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油舱所剩燃油大概只有三分之一,按照叶轻眉所绘制的海图来看,燃油根本无法坚持到贸易港,唯一的办法就是航行至半途,然后乘坐冲锋舟分批前往。而且,贸易港到底有没有可用燃油也是个未知数,白跑一趟的几率很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燃油,说什么都白扯,就算送他们一艘军舰也没用。
出于周全考虑,曹峥建议大部队再缓一天,目前的选择余地太少,如果贸易港没有收获,接下来将寸步难行,事关重大,说走就走不太理智。
宋酒和吴文涛交换了意见,他俩觉着缓不缓都一样,多待一天,燃油也不会凭空出现。多番交涉后,宋酒和老吴还是点头让步了,无他,曹峥祭出了杀手锏。
曹峥:“这几天气候有些反常,搞不好有雨。”
宋酒、吴文涛:“……”
经历过一次风暴,很多人都对海上阴雨产生了阴影,曹峥此前对于天气的判断都很准确,他说要下雨,老天都不敢放晴。于是乎,上午蓄势待发的十二猴子又返回了海岛,在岛民们异样的目光中各回各家,闭门休息,不问世事。
……
傍晚,天边涌来铅色乌云,夹带着丝丝缕缕雨丝降临海岛,清新雨露持续了不到半个钟头,天空骤然变色,厚重云层铺满天际,网状闪电游离在云层之后,滚滚闷雷纷至沓来,没过多久,滂沱暴雨倾盆而下。
延缓出行的众人目瞪口呆,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对宋酒他们来说,曹峥是一台人肉天气探测仪,对另一些人来说,曹峥是个乌鸦嘴。
晴空骤起风暴,海浪震怒翻滚,浪花飞卷,拍打海岸,层层堆叠的白沫随着浪潮忽高忽低,海天几乎要连为一体,惊涛骇浪,闻者色变。
一艘船首印着“中国远洋”的渔船在波涛中上下起伏,甲板堆放的物资颠簸翻滚,挣脱固定缆绳滚落海中,船头旗帜被风雨浸透,湿成一绺,仍在怒卷翻飞。
船长室满地狼藉,桌椅床柜喝醉酒一般四处漂移,船长挣扎着从甲板爬起,奋力探抓住房门扶手,趁着船身从高到低落下时短暂的稳定,打开房门冲向走廊。
“发信号!发送求救信号!”船长是个方脸汉子,身上的常服沾染了打翻的咖啡,看起来十分狼狈。
驾驶舱里聚集着七八个人,一水男丁,年龄相仿,有的穿着军装,有的则是便服,此刻都聚精会神盯着舷窗外面的翻滚海浪,脸色惨白。
船长跌跌撞撞爬了进去,大盖帽不翼而飞,脸上不知道是海水还是雨水,嘶声喊道:“顶风航行!”
掌舵船员大汗淋漓,哑着嗓子回吼:“那会偏离航向的!”
“你不要命了!”船长一把扯开舵手,一边吩咐测绘员给数据,一边极力调节船舶航向,试图让船身侧面避开风浪。
“现在顶风航行也无济于事,准备弃船吧。”一个青年面孔还算是镇定,军靴卡在测绘台角落,尽量稳住身体平衡,问道:“小庄呢?还有多远?”
“不知道,现在无法定位。”测绘员扶了扶眼镜,紧张道:“我们肯定已经偏离航向了,具体偏离了多少不好说,只能等风暴停下再看,,现在弃船也晚了,一个浪头就能给你砸下去。”
“船长,有把握冲出去吗?”青年人问道。
“这他妈是渔船!不是军舰!”船长都要疯了,出海之前就已经警告过船员,一旦天气有所变化,必须立刻返航,然而这青年人却自作主张,把全船人地性命当成了儿戏。
“你是最棒的操舵手,我相信你。”青年人面不改色,拍了拍船长的肩膀,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姓孙的,这笔账我跟你记下了,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会跟老姚告状的。”船长脸上的表情很是丰富,看不出是真的愤怒还是苦中作乐,通过喊话器命令机舱值班人员全力保证动力设备的正常运转,深深吸了口气,顶风冲上一个浪头,船体几乎都要离开了海面,零点几秒滞空后,重重砸进海中,腾起一大片汹涌浪花。
就在此时,测绘台那边的探测仪器突然蜂鸣起来,显示屏似乎恢复了工作,扇面扫射的荧屏上本来空无一物,此时突然出现一连串颇为密集的线形图案。
“有暗礁!”测绘员嘶声高呼,手里的铅笔因为极度紧张,‘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船长脸色惨白,望着迎头砸下的巨浪,绝望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