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49:长夜之变
“你们老实点儿待在屋里,不要乱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带你们回家,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如果哥们儿回不来,你们另找一户混吃混喝吧,记着,找个安生人家,放机灵点儿。”明俊伟蹲在猫狗一家跟前,笑眯眯的和吉祥物们告别,黄狗一脸茫然,鼻头凑近明俊伟的手嗅了嗅,伸出猩红舌头舔了一手口水。
明俊伟眼中带着笑意,揉了揉黄狗脑袋,像老子教训儿子一样,戳着黄狗脑门儿:“尤其是你,要学着看家护院,别整天好吃懒做,省得人家看你不顺眼,再给你炖了。”
大黄狗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躲开明俊伟戳戳点点的手指,嗷呜叫唤了两声。
侯雄坐在窗口,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是和猫狗告别,一边是要毒杀活人,两件事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也不觉得突兀别扭。
“走吧。”明俊伟长舒一口气,将门闩插好,关掉了屋里电灯。
一层窗台距离二层窗口有两米来高,外围没有防护栏,潜入没什么难度。明俊伟跨出窗口,用肩膀撑着侯雄的重量,深吸口气,下身猛地用力挺起,上边的侯雄顺势一跃,两手探抓住窗台边缘,胳膊使劲儿,将脑袋抬了上去。
窗户里黑暗一片,没有人,也没上锁,亮着灯光那几间房在侧边,正好方便他们行事。
侯雄打开窗户,示意下边的明俊伟帮忙,明俊伟拖着他的鞋底往上举,侯雄手脚并用,憋着一口气爬了进去,快步过去锁上房门,然后将捆在腰间的床单顺着窗沿放了下去,把明俊伟拉了上来。
“一间房得住好几个吧?”侯雄猛地想到一件事,只顾着琢磨下黑手,却忽略了对方人多势众。
“先去看看。”明俊伟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人多不怕,随机应变即可,总有抓住落单的机会。
两人在屋里停留片刻,鬼鬼祟祟打开门,探头观察走廊左右,二层外圈围着齐腰高的护栏,楼梯口那边亮着灯光,如果贸然出去,广场上巡逻的人一眼就能发现。想要避开眼线,那就必须在巡逻人员视线离开这里的瞬息之间进入房中。
“左边三间,右边七间。”侯雄数了数灯光,嘀咕道:“一间起码有十来个,怎么搞?”
“那边还有监控。”明俊伟眯起眼,指了指斜对面屋檐,暗骂道:“守卫森严,正面没法弄。”
“要不想办法把线路掐了?”侯雄抬头望向房檐,边缘处有橡胶包裹的线路,一直延伸到楼层尽头。
“不行,没等你碰到线路,对方监控探头就发现了。”明俊伟摇头否决掉这个提议,看样子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大院看起来守卫薄弱,实际上各环节暗暗相扣,并没有留下太多钻空子的机会。
“要不咱俩干脆溜吧?”侯雄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费劲从下边爬了上来,结果却发现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
两个意图不轨的家伙正商量着,忽然明俊伟压低了声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飘向大广场。靠近门口那边,值夜人员正聚在一堆闲聊着什么,其中一个安保人员起身离开了队伍,朝着楼梯这边急急跑了过去。
侯雄慌了一下,还以为自己两人已经被发现了,正要出声,却见对方钻进了楼梯口旁边的小门。
明俊伟眼前一亮,惊喜道:“快快快,就他了!”
侯雄心领神会,白天那个内勤说过,厕所在楼梯口,他们可以自由使用的!
袭击群体宿舍的计划暂时搁浅,俩人火急火燎从窗口爬了出去,顺着床单跳回一层,趴窝睡觉的黄狗吓了一跳,撒丫子从床上蹿了下去,根本没有一点儿看家护院的觉悟。
明俊伟打开灯,三两下脱掉上衣,嘀咕道:“钉子给我。”
“干嘛?你自己去?”侯雄愣了一下。
“废话,大晚上结伴上厕所?”明俊伟哑然失笑。
“我去吧,万一钉子沾血不好使呢?”侯雄定了定神,套上兜帽走到门口。
明俊伟迟疑了一瞬,叮嘱道:“他还带着枪,你小心点儿,如果没机会下手就算了。”
“我知道,十分钟。”侯雄点点头,攥紧手里的水泥钉,大步离开了房间。
……
院子里那些外勤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过留意,侯雄反复做着深呼吸,双手插兜走到厕所门口,故意咳嗽了一声。厕所不大,以往很常见的旱厕,水泥地面,一边是小便池,另一边是水泥墩隔开的蹲位,刚才那个安保蹲在靠里位置,叼着烟,看到侯雄进来只抬了抬眼皮,没说什么。
侯雄有些紧张,走到小便池前装模作样解腰带,暗暗琢磨该如何下手。安保背上挎着枪,自己如果突然袭击,对方应该来不及开枪,但他只有一根长钉,无法保证能够一击毙命,安保只要吆喝一声,外边的巡逻人员分分钟就能冲进来。
强行撒尿挺考验肾功能,勉强挤出几滴,侯雄实在装不下去了,暗暗收敛心神,手伸进兜里攥住钉子,转身挤出一脸尴尬的笑,道:“那个,能不能借个火。”
蹲坑的安保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火机递了过来。
侯雄吞了吞口水,保持镇定靠近安保,从他手里接过火机,两人此时相隔半米不到,安保蹲着,正是绝佳的下手时机。
侯雄攥着长钉的手迟迟没有拔出来,他犹豫了。
蹲坑安保有些奇怪,抬头看他怔怔站在面前,挑了挑眉毛,扑哧一口笑:“没烟没火?”
“啊?昂…”侯雄尴尬一笑,讪讪道:“东西都被收了,忘记了。”
“给。”蹲坑安保态度还不错,扭动身子从裤兜掏出一盒没有包装的烟递给他,咳嗽一声,道:“别急,体检通过你就是城里人了,啥都不会少你们的。”
“谢谢啊。”侯雄抽出一根烟点上,烟盒还给他,脚下生了根一般,走也不是,留也不能。
蹲坑安保掐灭烟头,笑了笑,道:“哥们儿你介意往后点儿不?被你这么看着,我拉不出来啊。”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侯雄大窘,急忙退开几步,大脑一片混乱,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蹲坑安保也没嫌他烦,皱眉打量一阵,咂嘴道:“你这伤的不轻啊,咋弄的?”
“火烧的。”侯雄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回道:“营地着火了,没来及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蹲坑安保点点头,见他脸色不太好看,道:“咱城里有医院,等给你们安排劳动岗位,攒点儿钱去做个手术,我一哥们儿也是被烧伤,医院能做整形,虽然比不上原来,不过要比刚受伤那会儿强多了。”
“啊?”侯雄一怔,没想到这安保还跟他聊上了。
“咱城里啥都有,放心,费用也不算高,好好工作挣钱,完了让我哥们儿给你介绍个医生。”蹲坑安保咧嘴笑笑,身后崩出一串连环屁,摊开手纸低头擦屁股。
此时,蹲坑安保完全将后背留给了侯雄,而且视线也没有在他身上,只要侯雄上前一步,将沾有血液的长钉钉进他后颈,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侯雄下意识的抬起了脚步,但兜里的钉子仍然攥在手心没能拔出来,如果说前一刻的迟疑是因为犹豫、紧张,那此时的止步不前则是不想、不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