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着是在翠华宫,他没提一句多余的话。
他不说,圣上也懂,当即就应了,让他只管去东宫要。
等人退出去,圣上笑道:“一根虎骨而已,若能彻底治好徐简的伤,朕也能多一员猛将。”
以徐简展现出来的能力,他以文官位列朝堂,自然会有一番天地,圣上也十分信任他,但朝廷也缺将才,徐简若无病无痛,能一展抱负,更是好事。
进可攻、退可守的多面人才,朝廷用人之际,才不会点不出人来。
作为君王,他可以不让徐简守边关,但不可以“不能”。
徐简是被腿伤拖累了。
皇贵妃闻言也笑了起来,顺着圣上的心意:“您下午还要批折子,臣妾就不给您倒酒贺喜了,今儿厨房里备了好汤,一会儿以汤代酒。”
圣上朗声笑了:“等他真康复了,朕再好好喝一坛。”
皇贵妃也笑:“到时候让辅国公陪您喝。”
午膳摆了,两人落座。
厨房果然上了一盅好汤,眼看着要入秋,喝下去不热不燥、暖呼呼的正正好。
圣上用得很满意。
他还是喜欢翠华宫,皇贵妃为人端庄、言辞得体,不生事,也不会故意说些有的没的让人生厌,能安安心心、放松下来用一顿饭。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撤桌后就蒙了些阴霾。
小于公公回来,硬着头皮道:“东宫那儿说,寻不到那根虎骨了,恐是先前用完了。”
圣上的眉头一皱:“刚才不是说,先前只用了一小截吗”
小于公公垂眼,一五一十道:“在御药房那儿,安院判是这么说的。”
圣上摸着手上扳指。
安院判的话,他还是信的。
那么一根虎骨,邵儿前几年那点伤,也确实用不完。
“见着太子了吗”他问,“太子说的,还是谁说的”
他不信邵儿会拒绝。
小于公公道:“小的没有见到殿下,是郭公公说的。”
圣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冲曹公公看了一眼。
曹公公忙道:“小的这就去一趟。”
东宫人手全部撤换了,主事的郭内侍是他亲自挑的,曹公公很信任对方。
今儿小于公公亲自过去,东宫都只给出这么一句话……
曹公公想,郭公公不会擅作主张,大抵就是太子的意思。
他是不知道太子在想什么,但一根虎骨,真不至于。
小于公公随曹公公一块过去。
出了翠华宫,左右没有外人,他便压着声简单说了下慈宁宫的意思。
“原是想着借此机会能……”
“真用完了也就罢了,偏是没用完,这弄的、真成雪上加霜。”
“这事真是……”
曹公公听着听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
小于公公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皇太后与郡主那儿原是一番好意,曹公公思前想后也明白这主意其实不错,哪知道东宫那儿是那么一个反应。
现在就怕弄巧成拙。
翠华宫里,皇贵妃抿着茶,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顿饭不好用,没想到会这么不好用!
她能说什么
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辅国公的伤势因何而来,她全靠自己猜测猜到皇太子头上,但只存在心里,她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让圣上知道她猜了什么。
今日慈宁宫这番举动,其实是在印证她的猜测。
皇太后处母子关系十分有分寸,宁安郡主更不会挑剔这那的,眼下愣是盯上了东宫的一根虎骨,摆明了有深意。
只是,皇贵妃也没想到,太子直接就拒了。
或许是她以前“小看”太子了。
她膝下无儿无女,又代掌后宫,但她其实很嫌麻烦。
看其他嫔妃们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的,于她而言真不是什么乐子。
平衡、安抚,全是心力,而操劳到最后,她也得不了什么。
对皇贵妃来说,还是李邵顺风顺水的,更省心省力。
李邵越好,其他嫔妃的心念就越小,心念小了,也少给她找事。
李邵登基,先皇后已故,她从皇贵妃成了太皇贵妃,依旧是最金贵的,而若是其他皇子异军突起、另有了一位皇太后……
太麻烦了。
再者,李邵待她也算亲厚。
该问的安不缺,送礼也记得她,总算还是个不错的孩子。
没想到,李邵在背地里会是那么一个样子,陈米胡同的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她险些把茶盏都摔了。
惊讶归惊讶,李邵的事情轮不到她置喙。
她就是烦得很,李邵出事,后宫嫔妃人心浮动,一个个的以为另有机会。
好不容易近些时日消停了,她刚刚缓过一口气,李邵再生事端……
思及此处,皇贵妃看了圣上一眼,斟酌着道:“许是先前匆忙间换了人手,库房都没有好好交接过,弄不清楚有什么没什么。”
圣上微微颔首,又坐了会儿,起身回了御书房。
皇贵妃恭送,转过身来舒了一口气。
挺好。
万一东宫真出岔子,也不用她绞尽脑汁两厢说好话。
另一厢,曹公公大步迈进了东宫大门,郭公公迎上来行了礼,又看了小于公公一眼。
“殿下呢”曹公公问。
郭公公道:“用了午膳,歇午觉了。”
曹公公上下打量他。
来人不细问,郭公公却不能不细说:“小于公公刚才过来,小的就去问了殿下,殿下就是这么回的,小的提出来开库房找一找,殿下没有答应。”
他越说声音越低,而曹公公的脸色却是越听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