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学会了找齐斯玉,总是在齐斯玉把它放在一旁的时候,滚动过来,呲溜一下,跳进他怀里。
齐斯玉想,这个孩子的性格,根本不像它母亲,倒像是他一样,喜好依赖别人,畏惧孤独别离。
他时常坐在三山的天廊上抚琴,每日暮鼓一响,便来弹上一曲。
那曲子凄婉,他弹着不过是在治自己的心,可是,知音却也有不少。
他不知道,那些女弟子、女神官、龙女,多数都是垂涎他的风姿,并非能听懂他的弦意。
小金蛋倒是在他怀中一跳一跳,能随他弦声起舞似的,聊以慰藉它的老父亲。
日子久了,齐斯玉的琴艺也并未有丝毫精进,他意不在弦,而在其心。
可忽有那么一天,这琴声竟真招来了他想的人。
龙女悬停在他对面,清澈眸子打量他的伏羲琴。
琴旧了,他的左手,剐蹭琴弦的拇指侧,在琴息的拈动间,留下深深一道凹槽厚茧。
她知道,那处必定流过血,又被他施了止血咒,看上去便与寻常琴师无异。
在暮光里,他的白衣被染成了金色,长长鸦羽似的睫毛,便投影在如玉的脸上。
她分明说过,不再与他相见。
此番来道一番山高海阔的别,实在是多余了。
可今日,她是要去找汐回报仇,此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
她觉得,至少要来见一见这位冤孽债主。
在这弦音之中,她能听出他所有的情思,兴许因为有一层斩不断的肌肤之亲在里头,还有他的玉炁,一半就在她的龙筋中。
好像她的脊髓里,都是他的血在汩汩奔流,循环往复。
“仙上,难道没人说过,您弹得很难听?”
难听,如果令人心伤也算得难听的话。
“可还是将你招来了,不是吗?”齐斯玉笑得戏谑,眉梢眼角挂上几分欢喜。
上次的不欢而散,在齐斯玉心里,像是一场小小的别扭,早已经消散在海潮声中。
可挽留的话说腻,爱她的事不言自明,他再没什么好答。
“仙上,我欠你的终究还不起,你给的,也并非我所需。”她用劝慰的语气道,“你不必抚琴招我了,从此,你我山高水长,天涯远。”
言毕,她便长长一拜,窈窕身姿被夕阳拉的颀长,投射在归墟海水中,与齐斯玉的影子,融为一体。
看上去,像个短暂相拥的姿势。
齐斯玉不算过多伤怀,看着她走得匆忙,只是心生疑虑。
她有必要来这一趟吗?
“你不要我的事,我早便知道了,还要特意重复?”
那次,原主在听潮口中得知,汐回在月圆夜时,遭真龙筋脉的反噬最大,故而,她挑了月圆之夜去。
彼时,原主仍不知道,听潮不过想他们二人斗得两败俱伤,再夺得两道龙筋。
可谁知,去找汐回算账时,她还是被汐回夺去了所有能力。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这条筋脉与真龙筋脉,存在较大差距,她仍然是没有真龙法相的。
汐回,会让她沦为脔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