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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章、一命换一命 上(2 / 2)

跟着西门百户或许还能混口吃食,一旦偷跑了,抓回来可就连累一家妇幼了。无可奈何的匠户们,也只能壮起胆子,跟着车队向前走了。

但是,夜宿在西龙河畔的一晚,王大力沮丧地发现,军户们已经跑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曾经跟着西门烈风的伤残老部下,明知再回碎石堡里不会有好下场的,也就十来户五十几号人头了。

加上匠户们的近二百号老少,里面的青壮满打满算,还不到六十人;好在他们哥几个守夜看的紧,要不然那些人拉的牛车,也都被连夜拖跑了。

二百石粗粮,二百三十九张嘴,就王大力那粗笨的脑袋,也能算计出来,一天三石的消耗量,用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是该找野菜吃了。

那些经年以种田为生的军户们,怎能不看的更清楚,难怪这一晚上都不愿意多待,情愿跑回碎石堡受罚,也不跟着去石关了。

天蒙蒙亮,王大力朦胧间看见西门百户拎着一杆短手铳模样的家伙,走进了不远处的草甸,赶忙把身边睡意连天的匠户叫醒,开始打水烧饭。

西龙河以北,就是大片的草甸,稀疏的矮树林。再往北,翻过连绵起伏的山地丘陵,就能看见北方的草原了。

草甸里,西门萧夜摸着手里沉甸甸的精钢军弩,“咔吧”扳动下侧拉杆,弩匣里,一根短小的弩/箭滑出箭匣,稳稳地被卡在了铳管封闭凹槽里;这种没有弩弦,用强力弹簧击发的武器,他还没有试用,走到这里正是为了练习一下如何使用。

“啪、啪、啪,”连续扳动机括,三支弩/箭从望山瞄准,到发射击中目标,三十步的距离上,西门萧夜很快掌握了射击要领;要知道,跟着西门烈风,他可是连火药鸟铳都玩的手熟,何况这冷兵器了。

这种手铳式弩/箭,要不是磨盘图案上有名字,西门萧夜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看似手铳的物件,竟然能一口气连发十支短箭。

全身寒光闪闪的短箭,四寸长,三棱重头短杆,三十步的距离几乎是箭不虚发,左右超不出巴掌大的误差,足以让西门萧夜欣喜若狂了。

要是再加以勤练,不远的将来,那可是指哪打哪箭无虚发了;那些训练了两年以上的弓箭手,虽然在射程上能达到七八十步远,但精准度西门萧夜还是不可置否。

不过,三十步以外,短箭的准头就有点飘了,西门萧夜无奈地记下了有效射程。

收回短箭,拆下箭匣,小小的一个拨片,竟然能把沉重的箭匣稳稳卡住,西门萧夜很是惊叹设计匠户的手艺;费力地把短箭一支支压回箭匣,新任百户找了半天猎物,很无奈地空手而回。

连发军弩挂在腰上,西门萧夜返回车队,和弟妹一起吃了简单的早饭后,众人开始准备过河了。牛车现在空闲了将近一半,新百户大人慈悲,让老幼妇孺坐车,自家青壮拉着上路。

这两年的西龙河水,越发的浅显了,西门萧夜记忆力那滔滔清泠的河面,已经成了不足百米宽,人畜可以涉水而过的小河了。

王大力带着两个熟悉河道的匠户,找了处河底平坦坚硬的地方,来回走了两趟后,招呼着大家开始下水。

“王叔,你们先不要着急,我过去看看再说,”眺望着对岸茂盛的草丛,那稀疏的几棵小树,让西门萧夜有些心神不宁,遂按下了众人的行动。

嘱咐了坤叔几句后,西门萧夜把战靴脱下丢到牛车上,卷起裤腿淌水过河,手里,连发军弩已经顶上了短箭。

不得不说,匠户们找的过河道路,水流平缓,深度也大出了西门萧夜的意外,刚刚没过膝盖的水面,让他对牛车上的粮食不再担心。

淌水过河,还来不及站稳脚跟,西门萧夜耳边就响起尖利的呼哨声,十几个健壮的黑衣大汉,持刀拎枪闯出了高高的草丛。

“难怪,树上连一只鸟都看不见,”嘴里喃喃地低语,西门萧夜手持军弩,抬头冷眼看着围了上来的大汉。

“嗨,兀那小子,老爷我弟兄们手头不便,留下身上的钱财,大家各行方便,”为首的一个豹眼矮汉,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擒着一把亮晃晃的铁刀,上下打量了几眼西门萧夜,大声呼喝。

持刀拎枪的其他大汉,在矮汉说话时分,拉开阵势,半圆形包抄了上来,转眼间靠近了七八步。

怀里还有一些碎银子,还有一片变了形的金叶,那牛车上的三百贯钱,可都是今后的活命钱,是万万不能交出来的。

“大胆,我是碎石镇新晋百户西门萧夜,尔等拦路抢/劫,就不怕王法吗?”西门萧夜眼睛半眯,计算着手里军弩的发射时机。

但是,军弩里十支短箭,而对方有十四个人,就算是他一箭一个,那剩下的四个健壮劫匪,也不是自己能对付的;想到此处,西门萧夜咬咬牙,叉开了双脚,上身微躬。

蒋杰,蒋千户,难道你就这么狠我西门家,要赶尽杀绝吗?

“哦,呵呵,哈哈哈哈,”豹眼矮汉猛一听西门萧夜的利喝,微微一愣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但是他,就连两旁的大汉们,也一个个咯咯地怪笑起来。

“小崽子,你就是西门萧夜百户,难怪难怪,这百户的行头,看着还是蛮新的嘛,”晃着膀子,豹眼矮汉站停了脚步,眼珠子定定地瞅着面前的稚嫩小子,玩味地摆弄着手里的家伙。

“王法?这里的王法就是蒋…,咦,小子,你想套老子的话,哼哼,别说我不告诉你,就是告诉你了,你也活不过这个时辰,”眼里阴狠的利芒闪过,豹眼矮汉横刀一摆,“现在,老子我钱财人命都要,弟兄们,三百贯钱,够咱们去春香楼里逍遥几天了,”

河对岸发生的变故,让王大力一干匠户军户们,一片哗然,大家看得是明明白白,但是,他们手里的棍棒锄头,哪怕是自保也难以为继,过河救百户?可能吗?

“诸位,对面有抢匪拦路,快随我去支援百户大人,”王大力舞动着手里的铁锤,左右嘶喊了好一会,却是发现车队里的人们各个面色惨白,甚至又有人溜出了队伍,一头扎进了高高的草甸。

就连和自己相好的匠户们,也不过是紧紧守在家人身旁,一个个浑身颤得如同糠栗。

眼看着河对岸那些抢匪扑向百户,王大力哀叹一声,扭头看了眼牛车上的婆娘,大喝一声,“王猛、王虎,和老子去拼命,”

王猛、王虎是王大力的两个儿子,岁数和西门萧夜相仿,当年王大力的婆娘重病,要不是西门烈风百户送给的一贯钱,他连老婆都没了,何来的两个儿子。

为了报答老百户大人的活命之恩,王大力全家甘愿跟随西门萧夜,眼下报恩的时候也到了。

“是了,”王猛、王虎丢下手里的包袱,去牛车上翻出一柄铁刀,跟着王大力就往河对岸跑。

“啪啪啪,”河对岸,站在泥水当中的西门萧夜,飞快地举起了手里的连发军弩,对着已经扑到面前的蒙面劫匪,稳稳地扣下了机括;一支支锋利的短箭,眨眼间扎进了这些大汉的胸口、腹部。

十支短箭,除了第一发手颤射飞了,其他的九支闪电般打进了鲜活的肉体当中,伴随着声声凄厉的嚎叫声,西门萧夜丢下军弩,反手拔出腰刀,面色阴冷地迎面冲了上去。

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妹,也为了能活下去,他不得不去玩命搏杀;腥臭喷撒的血液,已经刺激得他双眼血红。

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