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盘旋于谷场的长龙也慢慢缩短,第一个代名的都亭长已经体力不支被人替换了下来,坐在旁边休息呢,虽说是休息可他也不找个阴凉地纳凉,只是坐在旁边摇着蒲扇去热,眼睛死死盯着黄藤纸上的人名,面如死灰。今日主薄等人的绝境,就是明日自己前兆,下?村的选票纸上竟然没有一人给现主薄投票,全是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名。
一直从早上忙到下午戌时下?村的选举才算完成,杨嘉上前卷起写满人名的黄藤纸,吩咐众人可以回去了,说完亲自带着黄藤纸往县城方向走去,县衙官吏也能跟着杨嘉往北走去。
围在谷场看着杨嘉的下?村村民早已吵翻了天,众人自投票结束后,就互相打听旁人选举了谁,持续的喧闹过后,那日与杨嘉祖涣交谈过的苏老丈忽然高兴的大叫,原来老丈探听过后,板着指头细算之后,忽然发现主薄职位上自己家的苏季是投票最多的,这可高兴坏了苏老头,自己苏家祖祖辈辈是黄土朝天的农人,没想到在自己这一代竟然有人要入仕途,全赖祖宗保佑啊,自己苏家也能挤进士族一列了。
还没等苏老头高兴一会,忽然有人酸溜溜道:“老丈别高兴太早了,这只是我们下?村,还有其他两村和县城居民的选票没有统计呢”
老头心中一惊,却是嘴硬道:“其他两村的那些后生哪有我家老幺名气大,肯定是我苏家当选主薄一职。”
“嘿!老丈话可别说的太满,下?村很多人念你苏家是本地人,那些刚迁到这的流民和本地人都会给你苏老丈面子,才会给你苏家投票,可其他两村你能有那么大面子吗?”
话说到了精明的苏老丈不言语了,拉过自己大儿子就往家里走去,旁边的大儿子也是听到了那番言语,担心的问道:“父亲,季子到底能不能当上县衙主薄?”
苏老头头也不回的肯定道:“主薄我不能保证,但县衙官吏肯定能!若连季子都轮不上县衙官吏,那还有谁能当的上?”
“可”苏家老大刚想质疑,却被苏老丈粗暴的打断。
“没有可是,我说能就一定能。”转过头的苏老丈盯着自己大儿子一字一言道:“我在其他两村认识几个人,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铚县人,在铚县很有影响力,待会你去拜访一下。”
苏家老大听闻茅厕顿开使劲点头附和,若是能请得动父亲大人那几个朋友,季子这县衙官吏那就是稳稳的,苏老头也是点头:“你去的时候将你家那几只鸡鸭也一并带上。”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苏家老大立马耷拉着脑袋支支吾吾道:“婆娘马上就要坐月子了,我家就那么几只鸡鸭,都打算留着给她补身子呢”
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苏老头跺着脚指着苏老大的头怒骂:“你个没眼光的,季子要是在县衙当差,你还能差那几只鸡鸭?当时候还不是想要什么来什么”
苏老大被自家父亲说焉了,只得嘀咕道:“我去!我去不就行了吗!也不见你这样说过季子,就知道这样说我。”说完撒腿往自己院子跑去。
苏老头叹了口气,论心性自己这个大儿子没话说,但论机敏大儿子可要差季子老远了,自己这个小儿子机敏是机敏,但其他方面比大儿子可就差远了,不说这些了,只怪其他几个儿子丧于战乱,难以撑起苏家门面。
回到县衙正堂不久的杨嘉,见祖涣窦允并步而来,看着两人满脸汗啧,料想其他两县的选举也应该顺利完成了。
果然祖涣窦允两人轻轻的将手中的黄藤纸放在杨嘉面前的桌案上边,对着后者点点头。杨嘉起身将院中的几个散吏召进来,指着桌案上的黄藤纸和县城居民的选票道:“你们几个将其中得票最高者统计出来。”
这会已是亥时,外边早已一片漆黑,县衙正堂里点着蜡烛,昏黄的烛光将堂内的东西影子拉得细长,三个县衙散吏坐在堂下边的竹席上边提笔细细数着黄藤纸上的人名,杨嘉祖涣窦允三人坐在正堂的偏房中休息。
三人话并不多,只有祖涣和杨嘉两人偶尔说一句,窦允基本不说话,杨嘉知道窦允并不是反感自己两人只是在投票选举这事上与自己持相反意见,施政理念不同,窦允也正在生闷气,不想跟杨嘉两人交谈,既然窦允不想说话,杨嘉也不想自讨无趣,仿佛旁边的窦允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杨嘉不强求对方认同自己的施政理念,用言语说服别人是最无说服力的,等到日后投票选举制的好处体现出来,窦允自然会认同自己的施政理念。
久坐无语的窦允终于仍不住屋中的沉浸,对杨嘉开口道:“明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百姓投票选官还是有待商曜的,人心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今日我在上?村督查,那些人所选官吏全是自己亲戚,那些人大字不识怎么处理县衙政事?”
既然窦允提出了自己的异议,杨嘉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出言反驳道:“窦雅此言不妥,百姓投选自家亲戚此乃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至于处理县衙政事,谁不是从头学起慢慢学会的,在座的我们那个敢说弱冠之年就会批阅回执公()文?经验还是慢慢积累出来的?”
窦允刚要开口,却不想杨嘉紧接着道:“大晋拥有四海,然常年国库亏空,受胡虏欺凌。此何由也?还不是朝廷不能节用以爱人,上下官员挥霍无度,各级官吏不能清廉自守。石崇如何?王恺如何?”
杨嘉点名道姓的说出了几个人名,倒是问的窦允哑口无言,久久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