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郑慎元一脸肃然,尤其挑起的眉头有着毫不遮掩的傲气,李怀仁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然片刻的沉默后又有笑容浮现,缓声说道:“郑家主豁达大度,本官佩服。”抱拳行了一礼,李怀仁接着又道:“既然郑家主直言,本官也就不再拐弯抹角,这册手卷,郑家主应该认的。”
随意扫了眼李怀仁放在桌案上的书卷,郑慎元便知道正是所自己交给七王爷的,而现在,七王爷竟交给了李怀仁……想到这里,郑慎元心底一声叹息,神色不变的说道:“都督还真得七王爷信任,不错,正是郑某交给七王爷的。”
李怀仁心底一阵苦笑,神色也不曾有任何变化,缓声说道:“圣上和七王爷厚爱,本官万死难以为报,定然不负圣恩严查淮南吏治,所以,李某只能得罪了。”
与李怀仁对视片刻,郑慎元非但没有沮丧懊恼反而摇头笑了声,道:“不瞒李都督,自得知齐安兵变是天刺逆贼所谓,郑某已然料到了今日,虽也曾苦苦挣扎寻求解决办法,只是我郑家已经陷的太深,无法自拔了。所以,郑某才会半路拦截七王爷,用老夫父子的性命,我郑家家产,还有这份手卷,换取族人安危。呵呵,诚如李都督所言,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望着神色平静的郑慎元,李怀仁并没有任何得意,思索片刻张口说道:“郑家主交友遍天下,想来能够为在岭南找个无人打扰的世外挑源,三天,如何?”
郑慎元如何听不出李怀仁的用意,将郑氏族人流放岭南,不过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做很多事情了。抱拳冲李怀仁行了个礼,郑慎元沉声说道:“都督高义,郑某记下了。”
李怀仁摇摇头,道:“不记恨本官,李某也就知足了。好了,时辰不早,李某就不打扰了,告辞。”说话间,李怀仁已站起身来,抱拳冲郑慎元行了一礼离去。
望着李怀仁的背影,郑慎元躬身拜道:“草民恭送大都督。”
听闻草民二字,李怀仁不由愣了下,脚步都是一顿,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大步离去。目送李怀仁离去,郑慎元才直起身体,而此刻,身后有声音响起,道:“爹爹?”叹息声中,郑清远眼中竟是有泪珠滚动,不过硬被他咽了下去。想郑慎元一生自傲,与数任大都督争锋丝毫不落下风,直面历任大都督都是平起平坐,而今日为了族人的安危,竟然对李怀仁服软自称草民,这对于高傲的郑慎元来说,何尝不是羞辱?
心底一声叹息,郑慎元脸上却有笑容浮现,是随意的说道:“这局是老夫输了,一句话换取族人的安危,值了,还赚了。”说到这里稍顿,郑慎元脸上的笑容又散去,沉声说道:“人走茶凉,古来如此,如今我郑家已然是罪人,往昔那些朋友不踩我们一脚就算好了,何况这些年来,老夫得罪的人不再少数。清远,打起精神,必须好生谋划谋划,一定要保族人安危。”
郑清远知道父亲所言甚是,深吸口气收起所有情绪,与父亲郑慎元一同谋划着如何保族人安危,然而世事无常,何况郑家早就在他人的算计之内。
离开郑家大院,李怀仁长长吐了口气,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丽水行宫。”
丽水行宫正是楚昊宇在江都的住所,一行很快就赶了过去。冲楚昊宇行过大礼,李怀仁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禀王爷,下官刚从郑家返回。”不见楚昊宇的神情有任何变化,李怀仁接着又道:“下官与郑家主谈过,三日后,郑慎元父子主动向朝廷请罪,郑氏族人发配岭南。”
这刻,楚昊宇如何不知李怀仁与郑慎元达成一致,而这个结局,似乎也是皆大欢喜,楚昊宇整顿了江南吏治,李怀仁掌控了淮南道,至于郑家,也算保住了族人安危。轻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对江南希望甚大,期望你莫叫圣上失望。”
这次,李怀仁并没能真真正正听懂楚昊宇的意思,立即拜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不辜负圣上厚爱,不辜负王爷信任,治理好淮南道。”话到最后,看楚昊宇端起茶杯,李怀仁如何不知这是在送客了,再次拜道:“王爷,时辰不早,你劳累一天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楚昊宇点点头没有再出声,只是当李怀仁离去,楚昊宇却是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思索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