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在一支无恶不作的强盗军团里,是很罕见的一种节操。
尤其是梁山泊这样的,纯粹靠着宋江个人的狠辣、算计等不正当手腕扭结在一起的强盗组织,在顺风顺水的时候,众志成城很容易。一旦出现崩溃的节奏,想要让强盗头子们讲究个人职业道德,拿出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节操,那是很强人所难的。
黄信如今就面临着这一难题。
算起来,他与宋江非但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而且之前对宋江连最起码的尊敬的心理都没有。
当初,“及时雨”大名响彻天下,不论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尽管是心里很是不以为然,至少表面上都要保持对宋江的足够敬畏。
比如以李俊为首的江州集团,尽管心里对宋江很是不以为然,即便是宋江在江州问斩在即,李俊等人也敢打着哈哈,声称记错了问斩日期,想要蒙混过关,不愿意因为一个宋江而影响了自己在江州的幸福美满的日子。
同样,当初黄信对宋江的感情也十分的有限,只不过后来走投无路,又被秦明鼓动,这才上了梁山。
虽然,因为帮助梁山泊强盗军队正规化有过一定贡献,黄信在梁山泊的地位一直很高。
但这次竟然被派来充当断后这一个明显要沦为炮灰的职责,黄信还是满肚子怨恨。
他甚至怀疑,那宋江不会是嫉恨当初我在青州时把他抓起来装入囚车的过节吧?
念及于此,黄信战意全无,眼看那漫山遍野的连环马冲击过来,黄信一咬牙,决心不管师傅了,调转马头,就朝侧面的小路上跑了。
主将一跑,其余的那些小喽啰自然战意全无,顷刻之间都做鸟兽散了。
后军溃散,很快就波及到了前军。
宋江听见后面溃散的消息,呆了一呆,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吴用,叹了口气说:“我原本想那黄信好歹是自从青州便跟随着我,又熟知兵法,所以想要委之以重任,万万没想到这人却不战而逃,真是叫我大失所望。”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一侧的秦明。
秦明气得钢牙几乎要咬碎了,厉声的说:“哥哥勿忧,黄信这鸟人胆敢背信潜逃,秦明这就快马赶上他,亲自把他的鸟头砍下来,献到哥哥马前!”说完,不容宋江反应,拨转马头就走。
宋江见了,呆了呆,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了。
吴用望着秦明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问:“哥哥莫不是担心那秦明借机远遁?”
毕竟,当初宋江究竟使了什么丧尽天良的手段,逼迫秦明落草,在场的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当宋江在走上坡路的时候,秦明当然不敢生出贰心;如今,宋江形势岌岌可危,秦明离心离德,甚至趁机远遁,都是大有可能的。
宋江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他还能如何?他心里就算有千般疑惑,面子上必须保持镇定的样子。否则,一旦真的杯弓蛇影,疑神疑鬼,那可就真的距离大难临头不远了。
一侧的花荣说道:“秦明不是那样的人。”说这番话时,心里也是忧心忡忡,毕竟他的妹妹也在山寨上,山寨既然被打破,刘唐等留守人员全部战死,不知道众头领的家眷们情况如何。
宋江叹了口气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心如此,就都由他去吧。”
吴用沉吟着说:“只是当今之际,该留谁人断后?”
一众头领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