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1、旱极而蝗蔽空日(1 / 2)

常林勃然变色起身,想要向阎行辞去。阎行又岂会不懂这些名士的脾气,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臂,言辞更加恳切地说道:

“国家危难,河内稍安,需得如先生这般大才相助,又岂可轻言离去,艳所言之事,乃忧国事,又岂疑先生之心,我已经向朝廷上表,奏请以先生为河内太守,牧守桑梓之地,舍先生能得其谁,今日所忧,皆为国事,先生当知我!”

常林听完阎行的话,也舒缓了颜色,顺着阶梯,对阎行行礼说道:

“将军忧国忧民之心,真乃河内黎庶之福!”

阎行笑了笑,他明白常林的意思,也郑重向常林作揖说道:

“那艳就替河内黎庶谢过先生了!”

···

阎行在河内准备将政事托付给常林,赏赐立功的将士们,并留下徐晃、马蔺的一万兵马在河内各城驻守,然后撤回甘陵的一万五千兵马,自己则连同粮草辎重,继续前往河南,去面见裴潜、翟郝、魏铉等留守河南的文武。

裴潜身为阎行的内兄,阎行也准备上表奏请朝廷以裴潜为河南尹,两人的关系匪浅,见面也就无需像常林那般恪守礼节,也可以讨论更多不可宣于外的军政大事。

雒阳城,官寺大堂。

这一处官寺,原本乃是中常侍赵忠的府邸,自从董卓迁都之后,雒阳城付之一炬,昔日繁华宫殿,尽化成野草蔓生的残垣断壁,裴潜的雒阳令官寺自然也毁于战火之中,他只能够挑选了占地颇大、没有完全焚毁的赵忠府邸,作为官寺。

董卓的迁都、吕布的搜牢,使得河南地变成了千里赤地,黎庶流移四散,十不存二,苟存下来的山野逃民,也是死亡委危,危在旦夕,之后朱俊又与李傕、郭汜等人交兵于此,对于河南地的民生恢复更是雪上加霜。

裴潜初到河南地时,也难以置信,眼前的残垣断壁就是昔日巍巍的雒阳城,沿路白骨横野、哀呼之声依稀可闻。

进入城中,毁坏了城垣的城中则是空空荡荡,渺无人烟,不仅是荆棘遍地,觅食的豺狼更是出没其间,若非还有翟郝的这一支兵马,只怕噬人为常的豺狼野兽,都要扑上来,拦截裴潜随行的车队了。

裴潜带来的文吏、扈从,见到这种人间鬼蜮,无不纷纷变色,但是裴潜却是知难而上,不惧艰险,他激励随从吏员,放眼长远,于断壁残垣之上重建乐土。

那一夜,裴潜和翟郝等将士猎杀豺狼,篝火分明,夜宿于残垣之上,引吭高歌,苦中作乐,歌声久久不息。

就在那一夜过后,裴潜以身作则,亲自翦除荆棘,收葬骸骨,率领吏员、士卒清理出了中常侍赵忠的府邸作为临时的官寺,然后又在城外修建棚子,派人前去招揽逃散在山野的流民,宣布免除田税算赋,派人陆续不断地修缮城中的房屋、重建仓府市狱,与回归的流民约法三章,努力恢复生产。

翟郝则受命在城外修筑营寨,率领士卒拱卫着重新恢复生机的雒阳城。将士们白日里需要去招揽流民、清剿寇盗,夜间就要返回营地,抵御夜间豺狼野兽、寇盗暴民的袭扰。

这种日子,有多苦,有多艰难,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表达清楚的。

后来,河南地又遭受了弘农与河东战事的波及,裴潜和魏铉又带领着刚刚安定下来的民众,逃亡向偃师、巩县等地,直到了翟郝回师河南,才又重新收复了雒阳城,收降了诸多群龙无首、走投无路的弘农士卒。

河东虽然对河南地的粮秣辎重供应,不曾断绝,但是阎行在见到了干瘦了不少、肤色黝黑的裴潜,还是不禁动容,握着裴潜的手说道:

“内兄牧守河南,亲翦荆棘,不避艰险,于断壁之上,重建安民乐土,居功首伟,艳今日能攘除张杨、张济之徒,内兄是功不可没,还需为国事、家事保重身体啊!”

裴潜虽然干瘦了不少,但目光依旧明亮有神,他想起一开始抵达雒阳时的所见所闻,也是感慨万千。但是裴家现如今已经和阎行是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看到阎行击败了张杨、张济等强敌,坐拥三河之地后,裴潜也是为自己的妹婿感到欣喜不已。

他看着阎行动情说道:

“河南地原为沃土富邑,奈何董卓、李郭之徒暴戾无道,将国朝名都毁于一旦,如今能够看到昔日的名城沃土,一点一滴从我等吏士的手中,重新恢复,潜就算再苦再累,又是与有荣焉,更何况,这也是河东郡府运筹帷幄、吏士们同心协力的功劳,我又怎敢单独居功呢。”

“河南地的田地、民生还是堪堪有所恢复,还远离不了河东的粮草辎重的输送支援,这一点,将军还是需要明了的。”

裴潜不好居功自傲,而是将河南的实际情况向阎行慢慢说明,阎行点点头,他知道河南地的恢复情况并不如愿,毕竟毁灭一座名都也许只需要数日的时间,但重新建造一座新城却远远不仅需要三四年的功夫。

更何况,眼下大河两岸还遭遇了严重的旱灾,河南地在未来的两年时间里,若是能够恢复到昔日的一点元气,能够自给自足,无需河东再持续的输送粮草,就已经是要作出巨大的努力了。

阎行颔首承诺了裴潜的请求,并说明了自己即将会同段煨一同上表,为裴潜向朝廷请授河南尹一职,对于这个名位头衔,裴潜也没有推脱。

若他拥有了河南尹的这个头衔,他就可以处理更多的事情了,辟除那些逃散在外的像郑浑、潘勖这样的有才能的士人,任命官吏治理周边的其他城邑,招抚那些逃入到山中修筑坞堡自守的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