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晚风扑面吹向了王必,使得内心正激动的王必吓了一跳,他不由打了个寒蝉,眼睛紧紧盯着门口,手里下意识地抓住了还未写完的书信。
“长史还未入睡?”
郭嘉身上带了几分酒气,从门口冒出了脑袋。
一看到是郭嘉,王必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只是看到对方戏谑的表情,王必内心的火气又骤然冒了起来。
“郭参军,深夜到此,你这是要作甚?”
王必不带好气的说道,这一次兖州遣使入京觐见天子,他作为正使,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可是充当副使的郭嘉却是无所事事,不是易换常服,混迹市井,就是与一些黔首庶民、贩夫走卒搅在一起,再联想起此人在兖州之时的不治行检,王必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若非临行之时,曹操亲自召见过自己,嘱托自己郭嘉此行负有其他隐秘任务,请自己多多担待、照顾好言行不羁的郭嘉,只怕王必早就受不了郭嘉的胡作非为,派人将他禁锢在驿馆之中了。
“呵呵,嘉猜想长史忠而勤事,此时也许正在书写送回兖州的书信,事关重大,因此不想惊动他人,只身前来相见。”
郭嘉呵然一笑,迈步走入室内,顺手将门带上,来到了席间坐下。
王必听到他说事关重大,眉头也稍稍放松,只是还是用竹册覆盖了自家的书信,盯着喝了酒,面色有些红晕的郭嘉说道:
“你又吃了酒?罢了,什么要事,你说吧!”
看到王必拂袖不悦的样子,郭嘉内心冷笑一声,自己的酒可不是白喝胡喝的,自己看似醉酒晕沉沉的,其实内心跟一块明镜似的敞亮。
只是他却没有提前说出所谓的要事,而是看着王必笑着说道:
“不知长史,这几日来,奔走朝野上下,可得了什么朝堂重要内情?”
王必见到郭嘉不说要事,反而来问自己,心中更加不悦,本来不想说,可是又想到了曹操临行前的叮嘱,心想郭嘉深夜前来,又询问朝堂内情,莫非是与此行的隐秘任务有关的。
想到这里,忠君勤事的王必内心咯噔一下,也就暂时放下了对郭嘉的一些偏见,认真地回答起来。
“没错,这些日子,我确实得到了雒阳城中的不少内情,这其中就涉及到了关东各地牧守,除了兖州与荆州之外,其他州郡牧守都不看重时下的雒阳朝廷,而雒阳朝廷中,天子朝臣对于西凉军出身、执掌朝政的阎骠骑也多有不满,庙堂之上的争斗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暗地里却是激烈的很。”
说到这里,王必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
“若是明公有意西迎天子,此时或许是一个好时机!”
郭嘉听了王必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减,只是继续问道:
“长史以为,阎骠骑何人也?”
王必因为曹操的临行叮嘱,加上郭嘉又开门见山,直言为要事而来,所以刚刚他也没有隐瞒心事,将自己探知的朝堂内情说了出来与郭嘉分享,并且还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结果,郭嘉不言其他,反而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自己又不是臧否人物的月旦评的许家兄弟,也不是那些愤愤不得志、好针砭时政的落魄士人,担任骠骑将军的阎行与自己的名位有云泥之别,自己怎么会去妄自评判一个执掌朝堂的权臣呢。
王必眼睛死死盯着郭嘉,想要确认他是不是还醉酒未醒,意识还处在半迷糊半清醒的状态,才会大胆跑到自己的寝室来和自己瞎掰胡侃,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却是不愿意再向郭嘉透露半个字。
郭嘉自讨了个无趣,但他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
“也是,长史不知内情,确实也不好评论,这样吧,我再加上一个人物。长史以为,如今朝堂的阎骠骑与邺城的袁公相比之下,如何?”
“疯了疯了,这竖子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王必看到郭嘉不依不饶,还继续想要让自己评论阎行,甚至还搬出了一个袁绍进来,内心更加不悦。
心想这竖子是不是醉酒后神志不清,装作清醒跑到自己这里胡闹来了。
王必有心想要召来吏士,将郭嘉架回他自己的寝室歇息,待到明日再做分说,可以又怕因此惊动了驿馆里面阎行一方安插的眼线,于是只好敷衍着说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袁车骑四世三公,家声遍布海内,士民无不敬仰,治下地跨四州,地广兵强、士民殷富,兖州几次危难,都是需要冀州相助的。至于阎骠骑,虽有迎护天子之功,坐拥三河之地,位极人臣,执掌朝政,可究其家声、实力,不如袁车骑远矣!”
王必虽是敷衍出声,但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在理,不料郭嘉却是摇摇头,否认了王必的看法,开口说道:
“不然,我以为阎胜于袁!”
“为何?”